田美美把这件事情给抖搂了出来,那就十分好看了。众人看着田美美和陈文馨,眼神里面都有了些不可名状的幸灾乐祸的感觉。
男女私相授受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其严重程度相当于通奸。这两个女孩子一个未婚先孕,一个私相授受,谁也比谁好不到哪儿去,就看谁更不要脸了。
当然,最生气的莫过于陈文馨的亲生父亲,还是赠与陈文馨这一方歙砚的陈老爷。陈老爷看着在田美美手里的歙砚,怒气直冲到了头顶。他颤抖着手指指着哪一方歙砚,声音也因为压抑着怒气而发颤:“这是你干的好事?你竟然把我给你的东西,送给那个男人?!”
“父亲,您别激动,您想必是误会了,”陈文杰见状,急忙插了一句嘴道,“这歙砚是我的,是我想要送给历清子的,我当时没空,就让馨儿帮忙带了过去。这是我想要送的,不关文馨的事儿。”
陈老爷到底是老江湖,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听了陈文杰这么说,立刻将怒气发在了陈文杰身上:“你这个不肖子,竟然擅自做出这样的事来,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害了你妹妹的名声!”
“是儿子的过,请父亲责罚。”陈文杰也将戏做足,低头承认错误一般让自己父亲责罚自己。
其余的人未必看不出来他是为了袒护陈文馨,若是有心的人也明白,不过是为了保护一个女孩子的名声,混过去也就算了。其余的人都一副明白了什么的样子,看着陈文馨的眼神没有那么幸灾乐祸或者鄙夷了。
但是只有田美美不可能这么认为。对方可是抢了自己男人,她巴不得对方身败名裂,而对于她动不动就有一堆人保护,自己却只能单枪匹马地自己斗争,肯定是又羡又妒。
“你说是你送的就是你送的啊?陈少爷,你这么想未免也太简单了,谁看不出来你是为了保护这个小贱蹄子?”田美美冷哼一声,将砚台摔了过去,几乎是照着陈文馨的头顶砸过去的。要不是陈文杰手疾眼快,陈文馨可能就命丧那一方砚台之下了。陈文馨吓得面色惨白,因为陈文杰紧紧护着她,才找到一点安全感,然而田美美依旧不依不饶,“现在还给你们!不管是谁送的,我们这些贫贱人家都禁受不住这样的富贵,您们还是不要费这个心思了。”
那歙砚直直地落在地上,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它断裂的声音。田美美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对脸色发白的陈家人说:“陈家那么富贵,也不会在乎这一方小小的砚台吧?我们家不稀罕!您还是回去自己用吧,我今儿个也不打算要求什么,只要陈小姐从今以后不再骚扰我们清子,不再勾引有妇之夫,今天的事儿,就当没有发生过。”
说着,田美美好像故意又挺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对眼眶发红的陈文馨大摇大摆地说道:“不好意思,陈小姐,身体不适,告辞。”
说完,田美美昂首挺胸,仿佛一个斗胜了的母鸡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其余的看客见戏散场了,也就陆陆续续都回去了。留陈家一家人在门前,各有心事,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陈文杰怒不可遏,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反了她了,还说今天的事儿就当没有发生过,那个砚台真的扔到了馨儿可怎么办?这是她能负担的事情吗?我们都没说她做的事情,她凭什么有权说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说着,陈文杰就要冲上去找田美美理论。一码归一码,自己妹妹一意孤行做了错事是一回事,她蓄意谋杀差一点就害了自己妹妹,是另一回事儿。就后者这件事情,他就不可能这么放过田美美。
“算了,你别去了,她怀着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是我们能受得起的,”陈老爷及时阻止了陈文杰,他现在已经是被弄得身心俱疲,可不想再有点什么事情把局面搅得更乱了,“而且本来是馨儿有错在先,她这么做,也是在情在理。”
“父亲,对不起,都是我给您惹了这么多麻烦。”今天的事情自然让陈文馨过意不去,她垂下头,眼眶里面有泪花在打转。她纵然是想要和历清子长相厮守,可是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的亲人因为自己而身陷麻烦之中。
陈老爷看了陈文馨一眼,无奈地叹息一声,冲她招了招手:“先进去说话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兄妹俩跟着陈老爷一路到了陈家祠堂里面,陈老爷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牌位,带着愧疚地长叹一声。
“列祖列宗在上,今陈氏女文馨犯下大错,晚辈虽爱怜,但恐不惩戒,无法以儆效尤。还请列祖列宗见谅。”陈老爷带着无奈和歉意,郑重而缓慢地对那些牌位说道。
兄妹俩都不敢吭一声,站在他身后看着陈老爷郑重其事地说着,心里的敬畏感油然而生。从他们很小的时候开始,祠堂就是一个不敢越矩的地方,只有像是陈文馨及笄这种重大事情或者一年一度的祭祀,或者是陈老爷要出远门。他们才会走入祠堂,跟列祖列宗知会一声。
此番陈老爷走进祠堂去专门给列祖列宗说,兄妹俩都能感觉出来这件事非同小可。
“馨儿,你须在祠堂面前,对列祖列宗忏悔一天一夜,不允许进食,一天一夜后,未经允许,你不允许出你的房间。”陈老爷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陈文馨则冲着自己的父亲深深一拜,再对列祖列宗的牌位拜了一下,直挺挺地跪在牌位面前,不再出声。
陈文杰去跟陈老爷求情,然而陈老爷并不理会,无奈,陈文杰也只好守在祠堂外面,守了陈文馨一天一夜。祠堂到了晚上甚是阴冷,他知道陈文馨向来怕这些。
从那之后,陈文馨就被关在了房间里面不能外出一步,除了丫鬟定时送饭送水,也就没有人能进陈文馨的房间了。其余人就算是想看她,也得不到陈老爷的应允。陈文馨茶饭不思地过了好些天,心里更是说不上什么感觉。
她自然不可能因为自己爱上历清子而忏悔,她本身对这件事情就毫无悔意。可是因为这件事情给家人带来了麻烦,陈文杰还为了守着自己第二天就受了风寒,她心里不可谓不愧疚。她不能去探望陈文杰,只能让帮忙带饭的丫鬟给自己带几句话。
她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可能就这样下去,直到自己父母找到一桩他们认为对自己好的婚事。她本打算就这么郁郁度过后半生,然而一天晚上的变故,让她接下来的人生都发生了变化。
晚上,本已经是夜深人静,但是陈文馨依旧是辗转难眠,正当她烦躁而无法入眠的时候,她听见了什么东西敲打窗户的声音。
她听出来是小石子砸窗户的声音。她急忙翻身下床,却见如墨般的夜色下,陈家小楼底下站着一个人影。
“是清子……是清子吗?”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将心里大声呼唤的那个名字低声唤了出来。她激动不已,她能清楚地感觉出来,这个人,一定是他。
“是我,馨儿,是我,”底下历清子也可以压低声音,仿若他心里的一腔深情也跟着强压了下去。
“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来。”陈文馨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了起来。
她本来已经快要心灰意冷,她本来已经觉得可能历清子心里真的是没有她。但是今天,她心里的顾虑消散了一大半。他可以顶着压力来找自己,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我来晚了,”历清子低声说道,“对不起,馨儿,让你受苦了,我就不应该收下那个东西,否则,也不会被那个女人给捅破,她也不会来为难你。”
“也是我太鲁莽了,不该那么坚持,被她发现了,她肯定也为难了你,受委屈的也是你,”陈文馨说着,心里早就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恨不得立刻就下去和他远走高飞,“我只是觉得,除了你没人配得上这个东西,我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你。”
“我理解,你不用自责,你放心,卿的深情,在下必将用尽一生来回报。”历清子信誓旦旦地说着。用手按在心上,一副虔诚而郑重的认真模样,仿佛自己说的是真话一样。
陈文馨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她缩回头去,手足无措地在房间里面来回兜了几个圈子。历清子见她回到房间里面,顿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愣了半天,正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见头顶上有人在轻声叫他。
他回过头去,被吓了一跳。只见从楼上的窗户里面垂下来一条长长的用各种绸缎棉布甚至是被子系成的绳子。陈文馨重新出现在窗户前面,对历清子兴奋地呼喊道:“我这就下来,你等着,接着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