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之上,天幕之下,猎场之中。晴空万里,碧浪晴天,一只小小的松鼠也喜欢听人语声,从狭窄的缝隙中微微探出头来,一个倒三角的头型,或许是刚刚出生,还未知晓猎者的冷酷无情,滥杀无辜,很快蹦在了大石头上,只见一轻装少女垂着头冥想心事,小松鼠以从未用过的爬树技巧飞一般地落在伸出的手。
陈水默默盯着这只愚蠢的小东西,心里想,是随手一扔,还是刻意碾死。只听一阵尖叫声,是那群可悲女子的欢欣鼓舞,想来是猎手回来了。
是该回去了。
小松鼠还咿呀咿呀不肯离开,陈水起身,把还算安静的东西塞进衣袖,默默地走向人群之中。
“天哪,封信公子竟然捉住了一头白色老虎,太厉害了,真是文武双全。”
“白老虎的虎皮能做一身好漂亮的衣裳呢!”
“按理说凡是得到了最好猎物的男子都要把它当作礼物送给心上人。”
此话一出,人群中的期待和心愿立即泛滥,希望自己能成为今天最幸运的人。
这时一群俊年男子走进,与所有的女子形成一个奇妙的磁体,有惺惺相惜者含情脉脉,有暗恋明恋者蓄势待发,也有花草皆无者沉默以对。
唐凌随手把刚才猎到的野猪扔在马头前,黑马嫌弃的扭了头,然后略微谄媚的看向旁边另一头马,想要磨摸蹭蹭,然后被一声马鸣给击退了。
“莫天翼,你说怎么整天不见你二妹出来呢?她是不是又闹脾气了?”唐凌扭脸朝着正在试用新的蓝色马鞭的人。
“我妹妹脾气好着呢,谁像你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找,傻了吧唧的。”莫天翼也不抬头,随口一说。
“你……”
“最近母亲有些不舒服,她在家照看着,小时候妹妹还挺喜欢跟着我出来游玩散心,最近总是粘着母亲,可能是大了不好意思如此活跃了。”莫天翼猜测。
“哎对了,封信你赶紧把虎皮许诺给一人啊!这是咱们桐溪县的习俗,看看,这里头有没有你看上眼的。”莫天翼嘿嘿一笑,“反正你娘总是热火朝天的让你见人,这次索性一笔解决了,省的整天被唠唠叨叨。”
封信好像没听见,眼睛不知看向哪里,微微皱眉,他的视线所到之处由稀疏的安静转到了女子集聚地,然后便听见一声声嚷嚷切切,私语之声。
只见封公子往前走了两步,眼中含笑,微微一抱拳,陈水刚刚站在后面只见封信那家伙神采奕奕的一手提着沉重的猎物,一手自然的垂在腿边,感觉到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凝视一会,有些慌乱。陈水把手放在胸口捶了捶:不要胡思乱想,他定然不会送给你,他根本不在乎你。
然后这万众瞩目的人微微歉意开口:“各位小姐,在下刚刚回到桐溪县,还未曾真正接触众位小姐的美丽与芳华,所以还不能决定这手中物的归属。在下心中尚且未曾有了心仪女子,所以想要等到合适的缘分再赠予她。”
此言一出,众女子先是失望的唉声叹气,后来还是有了希望。原因无他,封信说的话很是委婉,意思也很明确,就是我还没有遇见喜欢的人,再遇上之前这白老虎不会随便送人。这就给了姑娘们无限的希望。
莫天翼与唐凌相视一笑,同时暗自评价:老狐狸啊!
封信与众人招呼之后,然后回头,翻身上马,陈水悄悄地跟在后面,等到人烟稀少之时叫了一声,”少爷,少爷,你忘了我。“
马上之人懒得搭理,速度倒也不快,仿若悠悠哒哒的前行,缓缓慢慢的磨蹭,连这马儿都知道揣摩人心了。
想起刚才的场面,这小丫头也有这样一面,不随大流,不像往常那样张扬而爱笑,头发上还有水渍,想来是受了欺负。
哼,拿我的东西没有一点犹豫,一副恶霸样子,面对这些女人却连反驳都不敢,还被人欺负。封信觉着自己的手下中她算是最无能,最蠢笨的了。
而苦命奔跑的陈水已然汗流浃背,自从进了这封府就很少锻炼,身体素质一天比一天差,想起老嬷嫌弃她长的跟豆芽菜时的眼神,现在觉得连自己都要被认同了。
好不容易从半山腰到了山脚,下面早就等着马车,是封信自己的人,桐溪县往日规定官商之家每天纵马的次数不能超过两次,以防发生踩踏事件。
而封信自然不能做出出奇之举,这也是聪明的选择,小三站在马车前面,早就看见主子的影子,赶过去请安,“少爷。”
“你把马送回去,我还有事。”封信淡淡吩咐一声。
而陈水好不容易跟上就看见了小三离去的背影,遥遥地喊了一声,“小三,顺路带我回去啊!”
“不用喊了,小三还要做事,不要烦他。”封信先进了马车。
而已然喘不上气地陈水则是默默的跟在马头站着的马夫身边,心里祈祷慢点,再慢点,冷不防听见一句,“进来。”
自然是她矜持无比的主子,在尊严和体力面前,陈水选择了保存体力,暗自咬牙慢吞吞爬了进去。
里面空间很大,一只鎏金软榻,还有两本书,以及小方桌,陈水半蹲在角落希望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可惜天不遂人愿。
“过来倒茶。”封信低低吩咐一声,拿起一本庄子翻看,神情淡然,可陈水知道她此刻的怡然自得。
“少爷,你今日为何不把白老虎送人?“陈水忍不住问出口,她可是看见了那些女子贪婪的眼神,关键是她们的门第和家世算得上桐溪县数一数二的地位,非常的恰如其分。
“怎么,你这么想拥有一个女主人?“封信似笑非笑。
“不是,是夫人期望太深,连我都受了影响。“陈水指望着他能听出其中的意思,夫人正在要挟自己给你选人呢。
“夫人?我娘吗?陈水,我警告你,老老实实在竹园呆着,不要整天想着和人打交道不然早晚有一天你吃不了兜着走。“封信冷冷警告,这丫头脑子缺跟筋,不知道那一天就被府里的人给陷害了。
这句话在陈世听来就是赤裸裸的嫌弃和讨厌,于是她忍不住反驳,“我怎么跟人凑热闹了,我不就是认识几个跟我同等级的丫鬟仆人吗?我又没想着攀龙附凤,要不是上次你让管家把我的银子给扣了,又把我劳动所得的银子给拿回去,我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哼。
“难道你还想勾搭那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吗?就你这小身板。“封信觑了她一眼,脸上很是嘲讽。
“我就知道你是个外貌协会,从来不懂得看人心,我陈水想来品行端正,从来没有干过杀人放火之事,也没有背地陷害人。“她很显然把自己前两天刚做的偷鸡摸狗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可封信记忆力从来没有掉线,听见陈水极其虚伪的掩饰,脸色冷了下来,一声不吭,连手中的庄子有看不下去。
口不择言的陈水没有听见回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只是她忘记了封信应该对此毫不知情,只是心急之人总是丢三落四,于是殷勤地把杯中水重新填满,乖乖地坐在一旁发呆。
现在一切已经有了定数,也是该离开地时候了,陈水忍不住小心望了望认真看书地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其实他也是为自己好,当初以为她心术不正所以亲自来教,还把能够沉淀人心地书籍递给自己。
若是再呆下去,一旦东窗事发,那就是撕破了脸,连小三小四也会翻脸。
“停车,“封信开口,”你,去买一包桂花糕,记着少放些糖。“
陈水讶异,“少糖就没有它正宗地味道了。“
“给老嬷带的,牙口不好。“
陈水领命赶紧下车,再合上帘子之前听见一声扭捏地话,“给你自己买些。
呵呵,陈水喜滋滋的一摇一晃走到糕点铺子。
人上来之后,封信垂着眼不肯睁开,现在信应该到了老王爷手中吧,否则他也该催促自己去南水办事了。嘴角轻轻勾起,看来是放弃自己了,正想着马车到了封府。
封信回了书房,陈水回了竹园。噌噌噌,蹬蹬蹬,一溜烟飞到房顶的楼梯上,陈水一股劲爬上去,嚎着嗓子喊:“老嬷,你怎么又上去了!”
这块房顶打的是平坦方正的一小块儿菜园子,因为竹园竹林太多,偶尔会有阳光照顾不到的地方,老嬷急中生智,想起来自己年轻时候会过一趟老家,那地方的草棚上都晒了一年之中的年货,也就是奢侈的腊肉之类。
于是老拍了板子,下令小三跟着干活打造出能够感受风雨滋润的地方,陈水一脚卡在楼梯尖上,一脚蹬着房檐,小心脏还是颤颤巍巍,哪怕上下距离不过两人高,梯子的结实度无人能比,她依然改变不了生理上的恐惧——“我恐高啊!!!“
老嬷不赞同地瞥了她一眼,一边絮絮叨叨,“水丫头,上来干什么?影响我除草,快下去。“
“不是啊!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这不心急火燎马不停蹄给你送上来了。“陈水不敢朝下看,可是上去又被嫌弃踩坏了新鲜蔬菜。
终于,在清理了最后一根刚刚发芽尚未出土的杂草和命不久矣的臭虫,老嬷神清气爽的下来了,好似一个蓄势待发的女王。
至少在寒噤慎重的陈水看来是这样的,把东西递给老嬷她一溜烟跑了,因为手中的小家伙刚刚差点爬到屋顶上,若是被发现难保不会五马分尸。
回了小房间,小松鼠好像感知一般跳了下来,两只明亮闪烁的小眼睛吧嗒吧嗒的流了泪,嘤嘤呜咽,好似伤了心。
而陈水则是急得团团转,心想难道离家舍不得,可刚才也没见它挣扎啊,都给了机会怎么着也不像。只好又擦擦的飞出去赶到前院去,没错,饱读诗书之人定能有解决措施。
“少爷,“没敲门人就跳进去,开始在好几个巨大的书箱子找人,”少爷?“
封信咳嗽一声,陈水循着声儿进来脸上焦急,语速极快,“少爷一只小松鼠莫名其妙的流泪这是为啥?刚才我让它回家也不动弹。“
封信一时没反应过来,表情无奈,“想来是饿了。“
“噢,“陈水得了信立即扭头便走。
“记着喂些牛奶包子,莫要喂你平日吃的饭。“封信在她影子消失之前声音微微提高。
大鱼大肉的谁能受的住!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