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尤歌,没错,悠悠一生,长歌随行。
可现在的尤歌后悔了,她那时若不弹琴不吟歌,就不曾识得秦临恭,如若这样,她愿此生不弹,可一切,似天意有为。
记得,她与秦临恭是在阳城的一间客栈认识的,那时他白衣策马,风尘而来。
“小二,住店。”闻声走进两位男子,衣着不凡,气宇轩昂,一眼便知不同常人。
店老板笑喝的出来迎接:“好嘞,二位客官。”
“公子,这客栈还挺雅致的。”一旁的卫辛随在秦临恭身后,听着客栈里悠悠传起的琴音,笑道。
秦临恭透屏风依稀可见一抹轻柔身影,缓缓弹吟。
只单单一眼,秦临恭收回视线,抬步上了二楼。
“我要东面的厢房。”这是秦临恭上二楼的第一句话。
客栈老板面露为难:“二位公子,这东面的厢房…有人了。”
秦临恭不理会:“那就腾出来。”
卫辛知道,只要公子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将客栈老板带一旁,给上五倍价格的银子,最终安排妥当。
只是卫辛不解,公子放着上好的厢房不住,为何偏偏要与人争那下等的厢房。
“公子,你为何执意住这东面厢房?”
秦临恭目光停在了楼下,淡淡开口:“风景好。”
只给卫辛留下一头的雾水。
次日,秦临恭再出厢房用膳时,不禁眉微皱,眸子扫过客栈四处,喊来了栈中老板。
“今日何不见弹琴之人?”
“公子是说我店中的歌姬啊?”客栈老板听及一笑:“今早她说身子有些不适,若这位公子想听琴,我便将她喊来……”
“不必了。”秦临恭挥手退去老板,不再说话。
而,午响过后,那熟悉悦耳的琴音又缓缓弹起。
厢房中的秦临恭品茶的手一顿,起身出了厢房,看及楼下。
其,东面厢房比不得上等的,可唯一的就是可以瞥及那抹红衣背影。
背影柔婉淑雅,一双纤细的手缓缓弹拨着古弦,发出阵阵入耳动听的弦音。
而秦临恭却看出了弹琴女子的落寞,单薄孤影,举止间透着淡淡孤单,琴音间幽幽一丝凉薄之意。
不知听了多久,弹琴女子便缓缓起身,跟客栈老板说了几句,便往后院走去。
秦临恭看着那抹红色消失在眼底,紧抿薄唇,眸中不知在想些何,缓缓跟上了步子。
尤歌是在后院遇见秦临恭的,他负手而站,给人一种冷傲高贵之气,让人似无法靠近。
尤歌垂目行礼,道:“尤歌见过公子。”
秦临恭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单薄身影仿佛随时都能倒下,一张清秀精致的脸上显的一丝疲乏,略带些苍白。
“天下百姓之大,你为何要以谐忧为姓?岂不忧愁一生。”
闻及,尤歌缓缓一笑:“公子何不往好的想?悠悠一生,长歌随行。”
那时的尤歌不曾赞同秦临恭说的忧愁一生,可到后来,她缓缓明白,她说的,他说的,都是对的。
遇见秦临恭,其悠悠一生,长歌随行,亦或,忧愁一生,困其终身。
“悠悠一生,长歌随行……”秦临恭细细念道,语气里有了赞同的味道。
“那姑娘既然想要自在,为何还要驻于客栈?”
尤歌暗目许久:“从我记事起,我便身在这客栈,我是自小被卖于客栈老板,平日不会其他才艺,只会弹琴罢了。”
语完,尤歌笑的很是明媚:“我能有个安身之地就已不错,谈何的自由……”
秦临恭只是微微皱眉,看着尤歌许久:
“我给你自由。”
秦临恭的这句话,让那时的尤歌心悸动萌,沦陷一世,也直到后来,让尤歌后悔一生。
秦临恭从客栈老板那里赎出了尤歌,为尤歌安置了一处长歌小院。
尤歌在长歌小院一待便是数月,这样安静的日子也正是尤歌心里所期待与向往的,尤歌认为,小院长歌,安逸自由,己足矣。
而尤歌与秦临恭之间,也有着说不出的情愫。
每当酉时,秦临恭都会来长歌小院坐会,用过晚膳后离去。
此时的秦临恭一身湛蓝长袍,墨发以玉冠束起,迈着沉稳缓缓的步子,让尤歌有些看痴。
秦临恭走近尤歌,将尤歌手中的女红拿下:“别累坏了眼睛。”
尤歌笑着摇摇头:“不累,临恭可累了?”
秦临恭刮刮尤歌的鼻子,拥入怀道:“你如今是我秦临恭的女人了,就不需做这些。”
“哪行,我别的不会,唯独会点女红能挣家补,看我绣的香囊还行吧?”尤歌将绣好的香囊在秦临恭眼前晃了晃。
秦临恭收起香囊,从怀中拿出一袋银两:“无需做这些,我自不会让你饿着。”
尤歌一愣:“临恭你怎么会有这么多……”
秦临恭轻轻一笑“我自是不会让你饿着、冷着、委屈着。”
“可……”尤歌还想说什么,秦临恭挑眉,紧了紧固在她腰间的手,语气似有不满:“这琴与香囊,都只能为我一人弹与绣,可明白了?”
“若尤歌为第二个男子这样做了,别怪我会生气。”
尤歌笑的很是无畏:“临恭还能打我不成?”
秦临恭眯了眯眸子,眸中戏谑不已:“尤歌最近是有些猖狂了,我得好好罚你一番。”
一个旋转,秦临恭将尤歌压倒榻上,俯身入吻,连带帐帘垂落,隐约,两抹身影相拥而缠。
后,几日,秦临恭都陪伴着尤歌,从晨到晚,日出日落。
这日,“尤歌,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秦临恭牵起尤歌的手,眸里全是温柔,尤歌心一暖,点头道:“嗯。”
她以前从不敢奢侈什么,以为她不过是被人弃下的孤儿,过着靠弹琴为生的日子。
如今,上天眷恋她,给予她温柔与爱,只愿这一世,临恭不弃她。
一处高山之上,尤歌望着一览全无的阳城,深深享受其中:“临恭,为何会带我来这?”
秦临恭目光看向远方,神情一丝冷冽:“看,那里。”
尤歌睁眼,示着临恭所看的方向缓缓看去,歪头一道:“那是……紫荆城么?”
“是。”秦临恭只字简言道。
尤歌淡淡挑眉,并不懂秦临恭为何带她来看紫荆城:“难道,临恭想去宫中谋份差事?”
未听见秦临恭的回答,尤歌不解:“这皇宫是最虚伪苟活的地方,为何人人都想去?”
似捕捉到什么,秦临恭皱眉问道:“尤歌不喜欢皇宫?”
尤歌顿时摇摇头:“若那客栈是束缚枷锁,皇宫就是地狱囚牢。”
那时的尤歌没有感觉到秦临恭霎时一愣,只听他最后说:“尤歌。”
“近些日子可能有要事处理,就不能常来了。”
“那你……多久回?”尤歌抬眸问道秦临恭。
“一年,等我。”
那是秦临恭对尤歌所许下的承诺,也让尤歌在那一年里有了盼头与期望。
期年将至,“尤歌可一同上街去?”旁邻的女子喊着长歌小院里的尤歌。
闻及,尤歌一身浅素衣裙走出,对着旁邻女子摇头道:“今日我就不去了。”
尤歌想着,这一晃就快年末了,临恭该是快要回来了,若她出去了,临恭回来看不见她人,以为是没等他呢。
尤歌拿起一旁的扫帚开始打扫,这长歌小院里的一桌一凳、一花一草她都每日精心照料着,没有多大的变化。
唯一多了的,便是她在院里多栽了几株忘忧草,也不知临恭喜欢不喜欢……
想及,尤歌又拿起草剪修理起了花草,那额间冒出的细汗,尤歌也未觉的累,心中满满都是紧张与喜悦。
就在尤歌期待中,长歌小院的门外传来一句:“里面可是尤姑娘?”
陌生的声音让尤歌不觉蹙眉,打开门,外面站着一行人,着侍卫装。
见尤歌出来了,带头的侍卫对尤歌恭敬道:“可是尤歌,尤姑娘?”
尤歌点头,疑惑道:“你们是何人?”
带头侍卫拱手低头道:“属下是迎尤姑娘进宫的。”
闻及进宫,尤歌一怔,良久才开口:“可是……临恭让你们来的?”
一行侍卫将头低的更低了:“是的,迎接尤姑娘的轿子已在一侧停着,还望尤姑娘随我们进宫。”
尤歌愣愣退了退步子,手扶了扶门,临恭……终是进宫当差了么?
可那宫中究有何好?尤歌轻摇头,再退了退,咬唇道:“你们回去……”
“就说……我等他。”
“这……”侍卫们为难不已,圣命岂敢为?可皇上又要她自愿进宫,不可强制。
尤歌深吸一气,缓缓道:“让他回来。”
退去了那些侍卫,尤歌将门轻轻一关,待发觉,已泪两行。
尤歌心里升起一丝失落,她明明说过,她不喜皇宫,可他还是进宫了……
尤歌知道,临恭想要给她更好的生活,可在尤歌心里,一起织布耕田的日子,不是很好么?
她不求荣华富贵,只愿临恭快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