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对于欧珈睿的关心我向来都有这样的反应,说到底,可能也是下意识的想要证明自己并非是处处都需要人照顾的吧。
“你说呢?看这黑眼圈严重的,虽说爸爸的身体的确需要人照顾,但要是你的身体也垮了,你说爸爸还能放下心吗?”
伸出手来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儿,欧珈睿语气中带着几分教训的意味,可眼中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神色。
“算了,反正说你也没用。要不这样吧,今天我在旁边盯着,你就给我老老实实歇上一天好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欧珈睿转手摸了摸我的发顶。
“怎么能,我还打算帮忙贴春联呢……”
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他那边一记凌厉的眼刀,缩了缩脖子,我忍不住轻声嘀咕着。
“这刚一回来就开始凶我,还不如在公司呢。”
说完之后又觉得有点后悔,欧珈睿要是不在家里的话想他的也是我,怎么回来之后说这话的还是我?
“明天就是除夕了,你居然还忍心把我赶回公司吗?”
已经看出来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欧珈睿也不气恼,伸手替我从旁边拽过来一条毛毯,简直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和我说道。
“我去给你带一本书过来看,既然你这么担心父亲那边的状况,我正好有些事情和父亲说,老老实实在这里坐着,别乱跑。”
孩子还没有出生,我就已经能够想象得到欧珈睿日后当父亲该是怎样的称职了,可能是冬日的早晨令人倍感困倦,这边拿了书过来才没看多久,我上下眼皮就忍不住打起了架。
最近嗜睡实在是越发厉害,心里最后想着这句话,我就这么蜷缩在沙发上,温暖的空气氤氲在侧,没多久就进入了浅眠。
“嗯?你怎么过来了?瑶瑶呢?”
而在那边四季恒温的植物园一角,父亲见欧珈睿缓缓迈步而来,原本凑到嘴边的烟并没有放下,但人依旧还是半躺在藤椅上没有起身。
“我看她好像有点儿困,就让她在屋里没跟过来。”
从善如流地从一边搬了一张椅子坐下,欧珈睿看着父亲指尖那闪着死死红光的烟头,皱了皱眉还是出言劝道。
“爸,烟还是少抽一点儿吧,瑶瑶要是看见的,估计又要担心了。”
“哼,躲开女儿躲不开女婿。说吧,专门单独过来找我,又是有什么事?”
对欧珈睿口中那及其自然的称呼稍微愣了一下,不过父亲片刻之后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只是大手不着痕迹地按灭了手中的烟头,沉凝开口道。
“林家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句,短暂的一阵沉默过后,响起了自己父亲略带怒意的声音。
“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爸。”
一大一小两名男子相对而坐,虽然年纪不同,但是脸上却有着相同的镇定,出乎意料地打断了父亲那边的责骂,欧珈睿显然能够理解眼前的老者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明白您并不想让我插手这次的事情,如果让谁知道的话,恐怕对于芯瑶就又是一大不利。”
“那你知道还这么干!?”
简直气得眉毛都快要竖起来了,大手紧紧地握着同意的把手,父亲坐直了身子,脸上不怒自威。
“可是你应该已经想到了,二叔,他这次恐怕是铁了心思想要将芯瑶刚出门去,就算我没有帮忙,他也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并没解释说自己事情处理得极为干净,欧珈睿抬起双眸,那一双如古井般的眸子波澜不惊,丝毫不见半点慌乱。
“而且林家的事情显然是我出手更为方便一些,只有先解决了这边的事情,爸您那边才更好进行下一步计划,不是吗?”
隐藏了其实是因为各种势力都交杂在一起,明显会给眼前的老者带来压力的真实原因,欧珈睿语气不温不火,依旧缓缓开口劝道。
“爸,而且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毕竟这次可以说的是您的家事,后面的事情我也没办法贸然插手,我只是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毕竟是为了芯瑶,无论这些事究竟是由谁能出头解决,最终都是殊途同归。”
欧珈睿恐怕心里早已清楚,父亲刚刚的勃然大怒只单纯是出于自尊心而已。
曾经搏击天空的苍鹰现在是只能眼看着敌人步步紧逼,自己却逐渐落于下风甚至还有被欺负的倾向,这样骄傲如父亲怎么能够接受?
所以哪怕是来自于欧珈睿的好心,也让他一下子有了被冒犯的感觉。
“只是这样而已?”
眼神锐利地射向眼前的欧珈睿,父亲沉吟半晌,最终却还是长长叹了口气。
“算了,毕竟是为了芯瑶。小子,话先说在前头,你可别指望我因为你帮忙而承你的情。之前是不想让瑶瑶为难才在答应说让你们在一起的,可你千万别搞坏了,公司是公司,家事是家事。”
虽然被长辈这样教训,但欧珈睿脸上也并无不满的神色,他似乎能理解父亲心中的担忧,在开口时语气极为坦然。
“我和您想的一样。”
这句话就像是标志着矛盾暂时能被搁置在一旁,环境静谧而优雅的植物园里一是静悄悄的,直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父亲才再次开口道。
“怎么样,除了这件事情之外,你今天过来是想找我商量什么?”
老人家似乎看得格外透彻,欧珈睿并不是那种办事会拿不定主意的人,今天主动找他过来,恐怕不仅仅是单纯要和自己这么个老头子唠唠嗑。
“爸,林家的这件事情虽然事出巧合,但背后究竟是谁在做手脚,恐怕您应该也已经猜到了。”
“哼,不用说也知道是邵阳那个老头子!过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恩怨不能放下,居然还非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继续找茬。”
许是积怨已深,父亲在说这话时全然不掩饰自己脸上那愤愤的神色,欧珈睿听他这么说,当下心中的确定也更加深了几分。
“爸,邵阳基建作为放在全国都可圈可点的老牌企业,用这种手段也的确不太符合他们的风格。可这次毕竟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您打算怎么办?”
开诚布公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欧珈睿手肘撑在膝上。
既然刚刚都已经说好了之后的事情不容他再插手,那么极少要为人打辅助的自己好歹也知道究竟下一步是要做何打算。
而且毕竟梁家和邵家也已经是老对手了,相比较自家公司,父亲在这方面显然更有经验。
“估计你也看出来了,这种手段要搁在平时,邵阳那老头儿估计也不屑去用。但毕竟眼下情况特殊,他家儿子都已经丢了那么多年了,再加上我们这一代人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我估计他也是心急了。”
果然,事出突然必有妖,之前欧珈睿就觉得奇怪:几家公司虽然互相敌对利益上也有冲突,但毕竟都已经相安已久,三足鼎立权力制衡的局面谁都不愿意率先动手轻易去打破。
就算是自己前段日子公司扩张改革的确是动静大了一点,但也不应该突然间就引起对方这么大反应。
更何况……这件事从头至尾邵家好像都并没有要和自己对着干的意思,只单纯是想要同梁家挑起事端。
“邵阳还有儿子?他不是对外声称那个儿子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吗?”
只是道理归道理,欧珈睿听到父亲的这一席话,眉头还是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开口时有些疑惑。
“哈,像咱们这样的大家族大企业向来都秉行家丑不可外扬。邵阳他也一把老骨头了,这么多年来,也就那么一个儿子,就算是当年出了些事情把亲生儿子扫地出门,瞪眼看着自己如今后继无人,他无论如何还是想把自己的衣钵传给亲儿子的。”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欧珈睿闻言微微颔首。
他对于对手当年的辛密并不是很感兴趣,只需要稍稍了解一下邵家这次突然动手的原因是什么就可以了。
“你也不必着急动手,攘外必先安内,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再翻过头来算这笔账也不迟。不过欧珈睿,这些事情还是放到年后去谈吧,今年可是瑶瑶在等第一个新年,我不想让这些事情扰了心思。”
“明白了。”
欧珈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明白,对手肯定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放弃出手,往往都是你有想要暂时停战的打算,但对方可未必。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欧珈睿脸上却并没有暴露一丝一毫的多余情绪,植物园里的常青品种此时正是郁郁葱葱的时候,看着眼前这不符节气的一片苍绿,欧珈睿缓缓站起身来。
“爸,我去看那边瑶瑶醒了没。”
“嗯。”
放下了手中的仅剩余温的茶盏,父亲扬了扬手,似乎并没有打算和他一道回来的意思。
只不过半躺在躺椅里的他之后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欧珈睿转身之前开口道。
“回去的时候记得把院子里的那株腊梅剪上几只,瑶瑶那丫头昨天就喜欢的要紧。对了,记得拿剪刀剪。”
说着,转头示意了一下那边花架上的园艺剪刀,见欧珈睿那边脸上稍有不解,这才撇了撇嘴开口解释道。
“直接上手去折花对植物的伤害太大,还是拿剪刀这样的工具剪上一个平整的口子才能尽量减少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