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瑶，你难道希望一直从此以往用这种状态生活下去吗？”
冷不丁突然间被问到了一个大脑没办法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的问题，我原本的严肃和现实的复杂情绪都被迫抛出脑后，沉吟许久，我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这一辈子遇到一个对的人究竟有多难，印象我的生活就是最幸福的时刻，如果真要我说的话，我反而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个阶段。这样的状态，其实就是我最好的状态。”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突然间付之一笑，陈雪示意我眼前的绿茶已经停止了旋涡，在我伸出手去端起茶杯的同时，她正好接上头去。
在旁边垂下的发梢遮挡住了她一半的容颜，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的声音，那就算是仅从声音来判断，我也能猜到，他此时的心情恐怕并没有多么的乐观。
“可我不是。”
心中已经隐约猜测到陈雪如今的心境，可能和他突然间选择辞职离开脱不了关系，趁她继续深入话题之前，我突然间找回到了自己之前想要说的话。
“陈雪，我想优秀如你，肯定不需要我来灌鸡汤。但是我现在最想让你知道的事，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你都绝对不能否认自己的优秀。”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无形之间迫使她抬起头来与我对视，看着她那一双清眸，我忍不住说道。
“你要知道，就算是这份工作没有了，那也是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已。你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随意就可以被人替代的角色，我想哪怕是对于赵煜皓而言，也是一样的。”
“但如果不是那样呢？”
突然间的一句反问让我收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意味，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让陈雪放下这么多年奋斗的结果，选择离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但是看见她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芯瑶啊，这世界上并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就算是我今天不在了，明天地球也依旧会照样转不是？算了，咱们别说这个，我今天专门过来找你见面是想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都一直把我当朋友来看待。”
听着语气越来越像是最后一次相见十分的告别，心中有些难受，但我还是抑制住了自己想要不断追问的冲动，只耐心等待着她后面的下文。
我知道，眼前的这名女子向来都不是一个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人，而她竟然会选择在离别之前让我们见面，那么就一定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其实这两样我自己也不太明白，心里为什么会涌出这样无厘头的坚定，又或许……只是下意识地认定自己看人的眼光绝不会错。
而果然没让我失望，短暂的停顿过后，陈雪那毫不拖泥带水的音色继续缓缓回荡在空间不小的茶室之中。
“芯瑶，前段日子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也笑的状态，可能别人眼里也是觉得不错，但是估计也就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看似安稳里却是彻头彻底的杳无希望。”
明明拥有一副尚且年轻的容颜，只不过一双眉眼之间就像是早就已经经历过了几世的霜尘，声音缓缓如流水一般，和着香炉中袅袅的烟雾缭绕，让我一时间感觉有些看不透她如今究竟是何心境了。
“我这次辞职也算是让自己彻底看清了一次，用一句矫情的话来说，毕竟我还年轻不是？干嘛要把一辈子的时光都耗费在这里？对了芯瑶，你知道我喜欢品酒吗？”
话题突然跳转的太快让我有些猝不及防，只不过口头的语言比那还装个思绪率先一步作出反应，虽然向来都以朋友相称，但是……我对于陈雪的了解竟然是知之甚少！
她是哪里人？除了年龄和我相仿之外究竟家里还有没有兄弟姐妹？她家住哪里？在成为赵煜皓手边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所有的问题都让我脑海中竟然一个都答不出来，脸上因为羞愧而染上了一层薄红，嗫嚅着张开嘴来，我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吐出“不知道”这几个字。
“哈哈，其实这也不奇怪，就连我妈都不知道自家女儿除了擅长文秘工作之外，居然还有这样的爱好。”
言语间有多少个无奈我不得而知，只是无比清楚这次见面可能真的就是最后一次，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我终于还是沉不住气急忙问道。
“你之前和我说的告别究竟是怎么回事？辞职之后你是打算直接离开这个城市吗？陈雪，那你今后打算……”
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戛然而止，是啊，我们一边说着“你从来不知道哪句再见就是此生再也不见”的同时，在真正得知这是最后一次诀别的时候，能做的却也仅此而已。
我心里面如今再清楚不过，现在我所问的和即将要问的问题陈雪的父母和家人恐怕早就已经不知道问过了多少遍，而且，就算知道了答案，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自问自己还没有能够干预其他人人生轨迹的权利和能力，就好比现在眼看着眼前这位如清茶般袅袅如烟的女子，我就算是已经知道她终将远离，但却无法伸手挽回。
“别说我了，我打算等天气暖和了一点就启程去其他的地方逛逛。这段辞职的时间我正在考品酒师的资格证，哈哈，以前虽然经常和葡萄酒打交道，可是从来都因为工作忙无暇顾及，现在可好，时间大把大把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脸上明明是笑着的，但是我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她眼中的遗憾和取舍。
心里那个大胆的猜测早就已经渐成雏形，是啊，我也实在是愚钝的很，女孩子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眼前陈雪又将自己的十年陪伴在了怎样的一个人身边？
人心都是肉长的，说是一见钟情也好说是日久生情也罢，同处在一个屋檐之下，对方又是那样明艳如星辰一般的男子，是谁能不心动？
这事现在只能后悔自己是这样的后知后觉，无形之间我才忽然间发现一步走来不小心做了多少并且他人受伤的事，想一想自己当初只单纯一头扎在自己的世界里居然忽视了这么多的事，我……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我已经彻底想清楚了吗？”
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就连我自己也不太知道我究竟想不想了解那真实的答案，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不必摊在桌面供人谈资，应该也是对自己和他人的尊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和自己的故事，对于其他人而言，我们也只不过是一个个来往不定不知道会停留多久的过客而已。
再说一句不好听的，天下总有不散的宴席。我现在就算是想要强行挽留，但是一想到也许一转身的离开，换得的是更加广阔的未来，涌到嘴边的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一个人在外面多当心，有什么事儿记得给我打电话。”
各式各样的担忧以及心绪，最后说出口的却也只有这么一句。只是听我这么一说，对面的姑娘就突然扑哧一笑，就这么硬生生打破了原本已经有些凄风苦雨的气氛。
“好了好了，怎么搞得我这辈子都不回来了似的？说句正经的，我今天约你出来可不是光让你担心的，只是想和你说，最近你还是多注意一下公司之间的事情比较好。”
毕竟也是在赵氏集团呆过那么久的首席秘书，陈雪这样的话恐怕绝非空穴来风，坐直了身子，我放下了手中的抹茶，忍不住挑起眉尖问道。
“具体的意思是指？”
“嗯……感觉b市的这池水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风平浪静。芯瑶，你仔细数一下，眼下你所知道的集团公司利益，究竟都有哪几方牵扯其中？”
细长的手指轻蘸茶水在木质沉稳的方桌上画了些什么，顺着那浮现在桌面上的水迹，我心中有一一数了数，不由得暗自心惊。
“欧氏集团，邵阳基建，我们家，还有……赵氏集团。”
这只是我眼下所知道的，毕竟视角还是有些受限，我知道，刚刚我那首的这几家只不过是能数得上来的13而已。
b市是一座老城，虽然繁华程度和经济发展都比不上帝都魔都那样的城市，可是真要按实力排下来，恐怕也是力居全国前五。
但就算再大的市场，也有饱和的一天，这么大一块蛋糕早就已经不知道被各家分割的剩下几丁点儿的份额，想了想最近连续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不得不承认，陈雪她看得十分透彻。
“哈哈，我之所以选择辞职其实和这也有些关系，芯瑶，在这个行业里混迹了这么多年，我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成功也只是一个被普世价值观所框架楼的标准而已，干嘛非要用金钱被一种方式来衡量？”
说这话的时候，陈雪她一双眸眼稍稍低垂，指尖依旧还在案几上轻轻划动着。
随着她的动作，我清晰地看到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逐渐蔓延，像是棋盘却又比棋盘盘枝错节，其中最显眼的几处莫过于中心地带。
而无需陈雪那边解释，我差不多也能判断得出来那最显眼的地方肯定也包括了我刚刚所罗列的这几家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