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黑玫瑰越发喜欢李惠辛了,就说:“丫头,那人早已死了,白骨也不知去了哪。可我知道,你身边也有这么个好男孩,肯为你而死的好男孩。”她听了惊讶,点头笑着说:“奶奶,你连这也知道啊,那你真是神仙了。他叫郑晓东,我管他叫晓东,兄弟们都叫他东哥,他是我的兄弟,在与别人群殴时,已替我挡了六刀了。”这让黑玫瑰有些听不懂了,吃惊地说:“小妹妹,这我就要说你了。这个男孩子都替你挡了六刀了,你都不肯喜欢他,这又为了什么?”李惠辛笑笑说:“奶奶,这你不清楚。不是我不喜欢他,是我不能喜欢他。因为,我是他老大。而他是我的手下。”黑玫瑰又是一愣。“这话不对啊。你说说,他多大,你又多大?”他只能说:“他二十二岁,我十八岁。”这下黑玫瑰笑了。“那你怎么又成他的老大了呢?”四姐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说:“我刚才都说了,他是我兄弟,我是兄弟中的大哥。这下,你听懂了没有?师父。”
李惠辛还真是个守信的爽快人,叫了声“师父”后,就在黑玫瑰的面前跪了下来,双手服地拜了三拜,还磕了三个头,再叫了声“师父”后,起身笑笑说:“师父,我服你了。那往后我就是你老的关门弟子。师父,我话得对你说明白,几年前我已拜了个说书老太为师。她教了我许多为人之道。我有今天,全拜她老人家所赐。师父,不过我得赶紧回家,明天上午10点在这等你。”说完将手中的糖盒给了师父,拔腿就跑,乐得黑玫瑰禁不住仰首大笑,伸手抱起小女孩说:“丫头,这下师父真的有关门弟子了,你也多了个师姐。”
次日上午,黑玫瑰让徒弟将土屋打扫了一遍,随后下山,来到龙川石桥旁等自己的衣钵传人。
不一会,李惠辛到了,将手中的一包糖果给了黑玫瑰笑笑说:“师父,这糖果是我从上海带来的,就孝敬你了。往后就叫我李惠辛吧,师父。”黑玫瑰笑笑说:“师父赠你道号惠辛。往后,师父就叫你惠辛。来,上师父住的地方去,往后也是你的家了。”李惠辛就这么被师父带上了山,走进半山腰用毛竹片和草泥糊弄起来的破土屋,打量起这座被称为家的地方。外间放着张用木板拼钉起的大桌子,周围放着四张代替凳子的圆木架子,没有烟囱的灶头将屋子熏得乌黑。
灶前有只没盖子的米桶,发霉的米铺在桶底。灶头后面乱糟糟地堆着干柴,北窗下放着大水缸,缸盖上有两只木桶,水缸边有只装着黄叶菜皮的竹篮,窗户的竹栅栏上搭着几条脏得都已分不清颜色的毛巾,这就是吃饭间了。李惠辛摇头叹息了一声,伸手撩开脏乎乎的布帘走进了里屋。这卧室黑乎乎地也没个窗户,光线来自三面墙上的裂缝,屋里有两张大床和一张小床,被子里的棉絮也都露在外面。墙角木板上有一大堆的书籍,线装本,自订本,少说也有五六百册。可屋里却没个橱,没个柜,没只箱子。“他娘的,这也算家呀?”李惠辛在心里响咕了一句退出里屋,伸手掀开灶锅盖一看,见锅里正煮着半大锅黄叶菜皮稀饭,心想这是给猪吃的吧,就盖上锅盖摸出糖果和火柴,递了一颗糖果放在了师父嘴上。
黑玫瑰把张果夫,周依静,李刚,林琳介绍了一下,李惠辛就这么成了这座破屋的一员。“师兄,师姐。”心想这师兄师姐长得人模人样的,可家怎么就这么破旧不堪呢,那问题必是出在了他俩身上,就走到张果夫的面前,看了他身后的周依静一眼后笑嘻嘻地问:“你俩除了吃饭睡觉,平时都干点什么赚钱的活呀?”可张果夫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大师兄,这眼皮一翻摆摆手说:“我俩干什么你管得着吗?给我呆在一边凉快去,不然有你受的。”周依静也没好气地说:“你是谁呀,上我们家来指手划脚,没大没小。”她还真没想到这师兄师姐有此言行,就朝他俩“呵呵”地笑了几声,侧过身对师父说:“你老到外面去走几步,我和师兄师姐聊聊怎么做人。”黑玫瑰似乎知道这爱徒想干什么,就说:“惠辛,你干你的事,我吃我的糖果。”李惠辛听了师父这话放心了,就朝师兄师姐冷笑了一句:“师父他都八十五岁高龄了,师弟师妹还小,你俩靠他们三个活着,就不觉得脸会红吗?”
说完就从身上摸出柄匕首“啪”地扎在了桌上,接着说:“我这人爱讲道理,凡事先礼后兵,但从不怕别人横。我刚才好心问你们,你们却不知好歹,和我来横的。好啊,那我们也不要光耍嘴皮子,要玩就玩真格的。”李惠辛拔出匕首递给了张果夫,冷冷地说:“师兄,我看你刚才说话的样子挺象条汉子的。来,拿着,只要你敢捅我一刀,我不但不还手,往后再也不过问你们的事了。如你不敢捅我,那我就捅你,捅到你求饶为止。还有你。”李惠辛朝师姐吼了一声,骇得周依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得脸色苍白,眼泪都吓出来了。“就你这熊样,还敢说我没大没小。”她冷笑了师姐一句冷冷地瞅着张果夫说:“大热天的,你抖擞什么。瞧你这草包样,让你捅我,又不是我捅你,你怕个吊啊。”她上前一步怒吼一声:“你他娘的快捅我呀。”
张果夫哪里遇到过这么不怕死的人,见这师妹冷笑着举起了匕首就要扎来,吓得“妈呀”一声跪在了师父面前大声叫道:“师父救我。师父救我。”黑玫瑰还真没料到爱徒竟然敢玩这一招,把周依静,张果夫吓成这样,这心里甭说有多痛快了,心想:“你们这对活宝,平日里欺我人老年迈,反而给我脸色看,今天遇上凶神了吧。”他朝张果夫“哼”了声,说:“算了,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就饶了他俩这一回吧。如有下回,师父也没脸再求情了,到时随你怎么办。”
李惠辛知道师父这话是说给师兄师姐听的,就收起匕首,伸手拍拍张果夫头说:“别跪了,肚子都咕噜噜地叫了,快吃饭吧。”又伸手将周依静拉了起来,对师父说:“师弟师妹的肚子也叫了,你们就快吃饭吧。”
但让李惠辛惊愕的是,那大半锅黄叶菜皮煮稀饭原来不是猪食,竟然会是师父和师兄弟的早午饭。“还以为是猪食呢。”李惠辛这话险些出口,但还是问出了另外一句。“师父,难道你们就天天吃这个呀?”黑玫瑰摇头轻叹了一声,说:“就这稀饭煮菜皮,我们也只能一日吃两餐。”他有些听傻了,就这稀饭煮菜皮也只能一日吃两餐,那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她混道早,人仗义,见不得师父过这种苦日子,就问:“师父,如正常吃饭,家里的米还够吃几天?”黑玫瑰清楚这是个不凡的徒弟,但却想不出这徒弟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实话实说:“惠辛,木桶里的米你也见了,就剰下了这点。我等了你八天,他俩又不干活,这吃的自然也就断了,你想说什么?”
这下,李惠辛还真彻底傻了,原本就是个破家,现在连粮都断了,就算自己立即发电报到上海,让郑晓东在兄弟们中间快些凑些钱来,这一来一去的少说也要七天,那师父他们这七天怎么过?李惠辛是个重情的人,既然已拜了黑玫瑰,那师父就是自己的亲人,更有义务帮助他们,不然这人做得也太现实了。“当务之急,今天的饭该怎么解决?”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拿了一颗糖望着师父那张慈祥的脸,听着满屋的喝粥声,这心里非常的不好受,难过得都想大哭一场。“他娘的,幸好我还有三百多元,先去向老乡买些粮食,混过这段日子再说。”她如此一想,心也宽了,就说:“师父,我没其它意思,如想吃饱饭,大家暂时听我的。吃完饭,让师兄师姐上山砍柴,砍多少是多少,越多越好,不许偷懒。师父,你老去趟县城邮局,帮我发份电报,回来后买三块豆腐和十块豆腐干。师弟师妹和我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