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颖气定神闲,坐在一侧并不说话。当是时,小离思进了屋儿,哒哒哒跑向江溪颖,口中奶声奶气地唤着‘娘亲’,江溪颖本就不愿顾及司马凝怡,如今更是一笑置之,抬手将跑来的小离思揽入怀中。只见江溪颖笑靥如花,葱指轻轻替小离思将跑皱了的衣领整理整齐,而后温柔开口道。
“小离思可不许再到处乱跑了哟,小心叫你爹爹看见知道了,打你手板子。”有意无意地,江溪颖特将那‘爹爹’二字说的分外清晰,蓝逸风见状,亦低首掩唇隐匿了笑容,母女二人便似旁若无人一般享受天伦之乐。只听晏离思糯糯童音适时出场,面向江溪颖问道:“娘亲!那个姐姐是谁呀?长得好凶!”
江溪颖没忍住,果然轻笑出声,却还是守着点矜持道:“小离思说错话了,那可是你爹爹的贵客。”这一回,江溪颖又特意咬重的贵客二字,并看了蓝逸风一眼,而后便继续逗着晏离思玩,再没有多说什么。
再看这方,司马凝怡确然被气的脸色一变,这边青一块、那里白一块,活似工匠画师手中的调色盘一般,蓝逸风轻咳一声,宽掌握拳抵在唇边,半晌,终于望着司马凝怡开了口。
“司马…姑娘?您也瞧见了,我连女儿都有了,实在,配不上您。”
司马凝怡闻得此言,倒仿佛多了几分自信似的,得意地一抬眉头,俏生生笑开说道:“不妨事不妨事,男人么,三妻四妾原都是常有的。本小姐做正室,她——”司马凝怡抬手一指坐在一侧的江溪颖,懒懒续道:“她做个偏房妾室,本小姐不在乎。”
“可是,司马姑娘……这恐怕不合规矩罢?”蓝逸风颇感为难,却不好直接与司马凝怡撕破脸,只好如此婉转说道。回头瞧瞧江溪颖,却全然不在乎的模样,竟同晏离思一道坐下来吃起饭来,况且这饭,竟然还是‘情敌’带来的。
蓝逸风哭笑不得,又指指江溪颖和晏离思的方向,而后说道。
“司马姑娘,你也瞧见了,家妻在此,我却同你说起什么再娶后嫁的事儿来,着实不合规矩。请您早些离开罢。”
司马凝怡此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从头到脚将那江溪颖打量一遍,怎么瞧都是个丫鬟相,哪里比得上自己?况且如此不知规矩吃吃喝喝,哪里像个夫人呢?
如此想着,便更为气恼,双手掐腰,颐指气使道:“你大胆!蓝逸风,我哪里配不上你了?况且如斯妇人,毫不知规矩礼节,我又有哪里比不上她?”
听得司马凝怡如此说,蓝逸风心中竟生出几分气——暗笑司马凝怡才是真正的‘不懂规矩、不知礼仪’,便甩袖挥手道:“司马姑娘,我与家妻爱女要一同用膳了,今日,谢过姑娘送来的膳食,姑娘您请便罢!”
如此说完,便见蓝逸风回身走向饭桌,而后坐在江溪颖身侧,与她一道坐下,哄着晏离思吃饭。晏离思虽人小,但鬼灵精的很,见爹爹如此生气,故而掐着小奶声儿,糯糯童音絮絮叨叨着劝说司马凝怡:“大姐姐,爹爹让你走,你就走吧,我们一家人要吃饭啦!”
江溪颖闻言一笑,抓起一小块点心塞进晏离思小小的嘴巴里头,说道:“吃你的饭,爹爹自己能处理好。”
晏离思也嘻嘻一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就此吃起饭来。
司马凝怡一瞧,此刻这房子里头哪还有自己的位置了?气的一跺脚,气冲冲地下了最后通牒:“蓝逸风!我们走着瞧!”
话毕,司马凝怡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隔着窗户和门,‘嘭’地一声脆响传进江溪颖耳朵之中,惹得江溪颖嘻嘻一笑,却被蓝逸风轻柔喝住了。
“乖,吃饭。”
这个小妖精——江溪颖这般想着,便继续吃饭了。
再说那司马凝怡,出了门,险些因着气恼摔一跤,那‘嘭’的一声,正是她因不当心以手撞上了杆子的声音,司马凝怡娇生惯养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便气的呜呜哭起来,回到屋中,便起里啪啦摔了四五个官窑白瓷杯子,一众伺候的人皆不敢近身劝阻,只能在屋外候着。
“去把司马焕给我找来!”
屋外的丫头正当窃窃私语,只听司马凝怡如此怒声吩咐道,自然不敢怠慢,便着急忙慌地跑去司马焕那里,赶紧将司马焕请了来。
那司马焕深知司马凝怡的性子,见丫头气恼着急,倒也依稀猜得到几分,但蓝逸风的身份太过尊贵特殊,纵使妾有意,郎若无心,也是空谈——
司马焕有心多晾司马凝怡些时候,好让她自己冷静冷静仔细想想此事的不妥当之处,便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低首为自己斟茶一杯。茶盏握在手中,摇摇晃晃、晃晃摇摇,司马焕想了又想,终于起身去往司马凝怡之处。
木门吱呀一响,进了屋,司马焕便瞧见司马凝怡一双眼哭的如同红铃铛一般,肿的老大。只听司马焕轻叹一声,明知故问地说道。
“凝怡,你怎么了?”
司马凝怡抬起头,梨花带雨着看向司马焕,而后抽抽搭搭地告状说:“蓝,蓝逸风,欺人太甚…”司马焕坐在司马凝怡身边,替她擦擦眼泪,而后又听司马凝怡继续说道:“他竟然,竟然已有妻室。他,他负了我,还要同他的那个妻室一起,一起羞辱我!”
司马焕长久地没有说话,他需要整理语言,想一想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姑娘。他不想伤了司马凝怡的心,却也知道,蓝逸风是司马凝怡惹不起也不能惹的人,就算司马凝怡平日再有多么的娇纵,而蓝逸风,是绝对不会受人威胁之人。
司马凝怡梨花带雨地抬着头,等待着司马焕说话,等待着司马焕告诉她:‘一切有我’。
可是司马凝怡不知道,她是等不到这句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