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落地的痛感,反而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他身上还带着太阳的毒辣炽热之气,刺的她鼻端痒起想要打喷嚏。
“宇文直,你怎么来了?”
他今日穿着一件石青实地弹墨竹纹长袍,腰悬一枚和田玉佩,唇角含笑,眉眼中依然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懒散。他五官本就端正,此刻手里捏着一把八马奔腾图案的十六骨折扇,一下下的往她冒汗的脸上轻扇,那份认真,使他整个人显得越发的气度卓然,贵气逼人。
“又不是仇家,怎么不能来了?倒是没想到,外边的书都是你晒的。这样,我正渴了,你要是给泡壶茶水来,我帮你一起搬书如何?”
揉揉发疼的额际,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他兄弟二人关系平淡,宇文邕已经看她不顺眼了,她要是再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六爷,你可以放开我了吗?你不松手,我怎么沏茶?”
宇文直将她放开,她提着书案上的茶壶就要往外而去,宇文直喊住她,“我渴了,茶壶有水就先倒了来。”
“这是奴婢喝的茶。爷要喝奴婢重新给您沏。”
“那么麻烦做什么。”他不由分说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入口,怪涩的。“你一向喝这么浓的茶?也不怕伤胃。”
“想醒神去困就泡的浓了一些。”索性就不管他了,将茶壶放在案上。“你竟喝的惯下人的茶水?你这趟来总不是单为了看我如何晒书。”
放下杯子,宇文直看了她几眼,果然动起手来一道搬书。
“他没给你吃的?”
“什么?”
“这么瘦啊。”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示意她从架子上继续拿来往他手上叠。“你不必这么认真,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他只不过找了个由头罚你一顿,真要晒书也是清早开始。”
“你要搬就搬,不搬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她不耐道。
宇文直哼哼两声,“倔。”
他废话虽多,却也不曾蓄力,有他帮忙,她只管往他手上放,叠得有他头那么高。转眼间他已经往外跑了七八趟,她拿着扇子为他扇风,叫他歇一歇。
“饭来张口的公子爷,这骤然使力做事,是不是浑身酸软?”
宇文直好看的眉眼斜斜的看过去,“打算怎么补偿我?”
“给你一巴掌,要不要?”
他又开始不正经,她把折扇往他手里塞去,拿着鸡毛掸子清理书架上的灰。扇柄上湿热的一圈痕迹,浅浅几个手指印,是她才刚握过的,他略有一怔,抬头寻她的身影。
透过书架的隔层,她纤袅的身影在明朗的阳光下显得有些缥缈,幽丽的紫衫极衬她一动一静两相宜的气质。她眉眼清婉,突生一笑,“魏记。”
似是一杯才刚启坛的女儿红,异香扑鼻,满室芬芳,使得他沉醉迷蒙。
“宇文直,宇文直,魏记里的字我有好多不认识,你给我讲讲?”
她的声音这样近,他怔怔的看着她小巧的五官,突然之间回了神,见她手里捧着一册书,正细细的品读,读着读着指着一行字给他看,“这里,还有这里,你快帮我看看。”
“我来看看。”
他身形一动,“啪嗒”扇子掉落在地,袅袅弯腰去捡,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之上,瞬间一片滚烫。下一刻手里的扇子被人抽走,宇文直已经站直了身子,往书案走去。他似是极热,向着红润的面庞狂摇着折扇。
“你要听哪一截?”
听到他问,她瞬间来了兴致,“魏朝有近一百五十年的历史,我只知道一些流传在民间的故事。你先给我说说,明明他们是拓拔一族,为何改成了元姓?”
他原本是坐着的,起身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册子翻了翻,抬头眉目一肃,哼道:“不准看。哪里拿的放到哪里去。”
“不准看?不准看往架子上摆着做什么?”他就是懒不愿意给她讲,有什么大不了!“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的北周还有我北齐,都是把人家魏朝瓜分……”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他把册子掷在案上,面色难看起来,“太阳快落土了,今天不用搬书出去了!要想我帮你把书都搬回来,就记住我的话,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咕咕咕……”一阵尴尬的声音瞬间响了起来。
宇文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无辜的咧咧嘴,“好端端的,你说什么饭……”
“你,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