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被楚卿詞的一声谢谢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找到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叫她们坐下,并帮她们松绑。
“我们都有武艺在身,而且我们是男人,你们两个弱女子,不要看见没有束缚了,就想着用石头砸晕我们或者什么的,我劝你们省省力气,不要惹怒外面那个,然后他真的再对你们做什么?那到时候我也只能袖手旁观了。”男子最后与她们说。
郑若仪脸上一红,她刚刚真的有这么想过……
等不多时,外头那个男子一壁骂骂咧咧一壁走进来,“刚刚差点掉进一个坑,没想到在这个荒山野岭,也有人下夹子打猎。”抬头见她们都手拢膝头坐着,将眉一蹙,“你们别想着跑啊,要是敢,我丢你们去喂狼。”
郑若仪瞪他一眼,继续往火堆里加柴棍。
鸡烤熟,一人分到一只大鸡腿,郑若仪喜滋滋的吃着,楚卿詞却难免又想到袅袅,甚至宇文邕……鸡腿呵。
“我说你们这样子累不累?我们两个也逃跑不了,你们还带着个面具的整天,大夏天的你们脸上难道不觉得热吗,还是你们真的打算一个在这里守着,一个去外面吃了再进来,然后再换另外一个,你们也不嫌麻烦吗?”郑若仪唠唠叨叨的说。
那个男子刚走两步,大概觉得这个话非常对,所以他又折转而来,解开面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五官端正的脸来。
“杨帆,她说的对,我又不是长的见不得人,戴这劳什子做什么啊?”
冲动男就是冲动男,那个叫杨帆的,想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只好说:“随你吧义,快吃吧。”
“小姑娘。你一直盯着我瞧,怎么,是不是瞧上我了?”那个叫义的笑嘻嘻的瞅着郑若仪。
郑若仪撇撇嘴,“我只是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谢姑娘谬赞。”一壁又与杨帆说:“这个姑娘有点意思,这之后一段路程上,我们也不会闷了。”
看郑若仪还要反嘴去,楚卿詞轻轻拉她衣袖,对她摇摇头,“注意自己的身份。”
郑若仪一凛,这才想起来自己都说了什么混账话,偏偏不满全被楚卿詞看去了,不耐烦的抽出自己衣袖,斜瞥一眼她,“比起你兰陵王妃的身份,我可什么都算不上。”
她这是还没有完全放下对自己的怨恨,以及对兰陵王的遐想?楚卿詞默默吃完鸡腿,不再言语。
勉强吃了顿热的,他们带着两位姑娘继续赶路。楚卿詞试探着问。“请问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啊?能透露一点吗?”
那个叫杨帆仍然顶着一张铁皮面具与她说:“早就已经离开了你们北齐,多的你也不必问,我们也不会说,因为我们也不知道。”
这意思是,已经在北周了吗?总不至于是南朝?
楚卿詞的回忆拉得无限的远,那是他们大婚那日。
洞房内,芙蓉暖帐,一夜春宵。第二天清晨,高长恭和楚卿詞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怎么回事?”楚卿詞一面撑起一边身子一面推了推高长恭。
“你睡着,我去瞧瞧。”高长恭一面说着一面披了件衣服去开门。
门才打开,就见染夏慌慌张张的,“王爷,虞姑娘今早不在房内,奴婢找遍了王府,也没见她。”
楚卿詞在内室里听着染夏的话,随便披了件衣服便急忙跑了出去,“你说袅袅不见了!”
染夏点了点头,继续道:“方才我本准备去伺候虞姑娘起床,可敲了半天门也没见人应,觉着奇怪便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根本没人,床上也是冰的,不像是才出门的。”
楚卿詞紧紧拽着高长恭的袖子,高长恭拉着她安慰道:“袅袅古灵精怪的,肯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楚卿詞点了点头,心里仍是不放心,高长恭似是想到什么又道:“染夏,你去看看宇文公子在不在房内。”
染夏忙小跑着出去了,到了宇文邕所在的房门前,她连敲了几下都听不见声音,便推门进去,里面依旧空空如也,床铺上也是冰冷的。
染夏又回了映辉院,高长恭听宇文邕也不在,心里竟有些放心,至少袅袅应该不会有危险,他有对染夏道:“再去门口问问昨夜至今晨守门的侍卫,看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染夏应了声就又急忙往府门口跑去,府门口两班侍卫交接完正要离开,染夏忙拉住其中一人问道:“段大哥,昨夜可是您当值吗?”
“是啊,怎么了?”
“那您有没见过虞姑娘和宇文公子出门?”
“哦,见过,昨夜那宇文公子和虞姑娘慌慌张张的要出门去,对了,虞姑娘说,她有急事必须要离开,还要带给王妃一句话,是什么来着。”段吏皱着眉头抓耳挠腮的,突然一拍大腿道:“想起来了,她说其他事还麻烦要王妃多费心。”
“好,知道了,我这就去转达给王妃。”
染夏回到映辉院时,楚卿詞满心焦急正要去竹韵院瞧一瞧袅袅有没留下来什么,高长恭拦不住她,也正要和她一道去,楚卿詞看见染夏,一把抓住她问道:“那些侍卫可有瞧见袅袅?”
“王妃放宽心吧,虞姑娘昨儿半夜和宇文公子离开的,说是有急事儿要处理,让王爷王妃不必担忧,还给王妃留了句话,说是其他事就拜托王妃多费心些。”
“这死丫头,吓死我了。”楚卿詞抚着心口,擦了擦额上的簿汗,“和宇文公子一起走,怕是回北周了吧,这丫头也不知来说一声,也好给她备些食物和路上用的东西,一会儿姑父知道她不辞而别准要生气的,宇文邕也真是,由着她胡来。”
她又对染夏道:“这事先不要告诉我姑父。”
染夏点了点头道:“那我去说一声,免得有人说漏了嘴。”
高长恭搂着她的肩膀往回走着,“这下放心了吧,袅袅不告诉你,怕是不想惊动我们,你现在再去重新收拾一下,我们该去给娘请安了,本前面就该去的,只你心急倒不如等消息来了让你安心了再去。”他拨弄着楚卿詞的头发又笑道:“瞧瞧你这头发,东一缕西一缕的。”
楚卿詞白了高长恭一眼,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头发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嫌弃也晚了,美娇娘是没了,只有我,你爱看不看。”
高长恭大笑几声,在楚卿詞脸上落下一吻:“谁说美娇娘没了,刚说话的不就是。”
“没个正行。”
楚卿詞红着脸临进门时还没等高长恭进门,就反手把门扣住了。
“娘子,为夫还没进去呢。”
“娘子,你把为夫忘了,快让为夫进去,乖,听话。”
楚卿詞也不理会,只哼着曲儿梳妆打扮。
“王妃,您把王爷锁外边,真的好吗?”
“绿萝,以后我和王爷的话,你听谁的?”
“自然是王妃您的,谁都知道跟着王妃您有肉吃。”
“那不就行了。”
绿萝吐了吐舌头,王爷,这回奴婢可真救不了您了。
半盏茶后,楚卿詞欣赏着自己的妆容,却猛然在铜镜里看到了高长恭的身影,她慌忙回头,“你怎么进来的!”
高长恭表情有些委屈,指了指一旁的窗户,凑近她耳旁道:“娘子,下次可别忘了窗户。”
说完还不忘轻轻咬了咬楚卿詞的耳朵,又移向她的唇缠绵辗转,楚卿詞的脸上霎时蕴了一层红晕,绿萝在一旁捂着眼睛透过指缝瞧瞧看着还不忘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楚卿詞掩嘴偷笑,高长恭黑着一张脸,绿萝垂着头委屈巴巴的缩到楚卿詞的身后,可惜她一抖一抖的肩膀出卖了她。
去竹韵院的路上,楚卿詞挽着高长恭的胳膊道:“长恭,我还是习惯住在竹韵院了。”
“那我们今晚就搬过去,也省得你晚上翻来翻去的睡不好。”
楚卿詞自高兴的应了,瞥眼看见高长恭乌黑亮丽的头发,有一丝小羡慕,抬手欲要去摸是却停在了半空,便是嘿嘿一笑,偷摸的取下头上的珠花,趁他不注意,别在了他的发梢。
“你干什么呢?”
“有几根发丝好像被发簪缠住了,疼的紧,我刚弄了弄。”楚卿詞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着。
“我瞧瞧。”高长恭说着伸手就要去帮她弄。
“没事,已经弄好了,快些过去吧,娘该等急了。”
来来往往的下人丫鬟们,经过他们身边后,无不偷笑窃窃私语。楚卿詞只当不知晓,装傻充愣,“他们笑什么呢,是我今天头发不对,还是衣服不对。”
高长恭认真打量了楚卿詞一番,而后摇了摇头,一面拉着楚卿詞往前走去一面道:“这些人也该好好管管了,无法无天的。”
楚卿詞一个劲点头附和着,绿萝忍不住,在他们身后掩嘴偷笑着。
竹韵院里,秦令蓁瞧着廊下的一盆金盏菊蔫头耷脑的,便想着抱回室内好生照顾几日,才走了两步,就听的念春道王爷王妃来了,这边话音才落,高长恭楚卿詞已进了院子。
高长恭瞧秦令蓁抱着一盆花站在廊下,忙紧走了两步道:“娘,您放那儿,我来吧。”
“不用,一盆花而已,我还搬得动。”
说话间,高长恭已经接过那盆花抱在了怀里,他一面走进屋内一面问,“这花要放哪儿?”
秦令蓁跟在身后,抬眼便瞧见高长恭发梢上的一朵珠花,登时有些怀疑是自个儿看错了,忙揉了揉眼睛,睁眼那朵珠花仍明晃晃的在那儿,身后是楚卿詞压低的笑声,她转头瞪了楚卿詞一眼,楚卿詞立马捂住了嘴,只剩一双弯成了月牙的眼睛。
“娘?”高长恭半天没听到声儿,转头却看到秦令蓁一脸纠结站在那儿,就以为是不知放哪儿好,便道:“娘,我瞧着就放那窗下就行,您觉着呢?”
秦令蓁轻咳了两声,表情有一丝尴尬,“呵呵,放那儿挺好,挺好的。”
“你这个丫头,还不快些去拿下来。”秦令蓁转头对楚卿詞比着口型。
楚卿詞只当没看懂,一面拉着拉着秦令蓁坐下一面笑嘻嘻的问道。“娘,您怎么又想的把花挪回来了,放廊下不是挺好的嘛。”
“蔫头耷脑的,哪点好了,真真像你养的。”
“哪里就像我了。”楚卿詞撇了撇嘴,左右瞧着那花,“前几日这盆开的是最好的,这才几天怎么就像没劲了似的。”
秦令蓁瞥了眼道:“怎么,你还不许人家开累了休息会儿?”
“娘,您……”楚卿詞无奈的抚额道:“您再活几年,就和街上那三岁小儿一样了。”
“那也比不得你已经成三岁小儿的样。”
高长恭在一旁笑着,绿萝瞧着这娘俩儿再斗嘴下去的话,怕是就该误了时辰,忙端了茶就走上去了,“王爷王妃。”她垂头尽量不去看高长恭,生怕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到时候自家王妃不把自己五花大绑了才怪。
楚卿詞讪讪一笑,两人端着茶跪在了地上,“娘,请用茶。”
秦令蓁忙起身扶起高长恭,嘴里道:“王爷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高长恭将茶盏放在秦令蓁手里,“娘,您往后也别把我当什么王爷,我只是您女儿的夫君,您的女婿。”
“可是这……我哪受得起啊。”
“娘,阿詞还跪着呢。”高长恭看着一脸幽怨的楚卿詞,只觉她越发可爱。
“呦,瞧娘这记性,快快起来吧。”
“娘,您这才有了女婿,就不要女儿了啊,您委实太偏心了些。”
秦令蓁没搭理楚卿詞,只将桌上一面铜镜递给了高长恭道:“王爷,照照吧,瞧瞧哪儿不妥当。”
高长恭不明所以的接过铜镜,瞧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楚卿詞上前抢过镜子笑道:“没什么,娘逗你玩呢,哪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今天这身和头发最妥当不过了。”说着还冲秦令蓁挤眉弄眼的。
秦令蓁可不管她,对绿萝道:“绿萝,替王爷整理一下头发。”
绿萝瞧了眼楚卿詞,楚卿詞对她轻轻摇着头,秦令蓁见绿萝没个动作,又催促道:“还不快点!”
高长恭低低笑了声,抬手将头发拨到身前,从发梢上取下那朵珠花道:“你们说的是这个吧。”
楚卿詞夺过他手里的那朵珠花有些心虚,“这怎么跑你头上了,我说昨儿个放好的东西今早怎么死活都找不见了,原是在你头上。”
高长恭轻笑两声,在楚卿詞耳边笑道:“为夫头上这朵珠花怎么带上去的,怕是没有别人比娘子更清楚的了。”
楚卿詞将那朵珠花戴在发间,仰着头对上高长恭的眼神,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什么清楚不清楚的,我哪知道你怎么戴上去的,还害我找了半天。夫君,下次你若是想戴,就给娘子说,我保管把夫君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高长恭将楚卿詞散下来的一缕发丝重新绕了回去,“为夫知道娘子这是嫉妒为夫的容颜,不过貌美如花这事,府里有娘子一人就够了。”
秦令蓁坐在一旁嗑着瓜子喝着茶瞧着他二人打情骂俏,等楚卿詞想起她时,茶盏里已经是又续了一杯。
楚卿詞腻歪的挽着秦令蓁的胳膊,秦令蓁瞥了她一眼,“还算能想起娘来。”
“你方才还不管我呢。”
秦令蓁指着一屋子的丫鬟“你瞧瞧,这还一屋子人呢,这大庭广众的,你们多少也顾着这些小少女们的感受啊。”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绿萝几人放下手里的活一口同声道。
“你们……”
白芷拉了拉绿萝的衣袖,指着外面的太阳道:“你瞧今儿这太阳可真大啊。”
绿萝忙附和了声又道:“这花开的也不错哈,跟太阳一样大。”
“绿萝,你还是别说话了。”
秦令蓁笑着从袖里拿出两个荷包,分别递给二人,“往后和和气气,恩恩爱爱的,就是娘最高兴的事了。”
早饭摆在了竹韵院,虞安来时未瞧见袅袅,以为她还在睡,就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懒了。”
“定是昨天虞姑娘玩的累了,今儿才睡过了头。”郑远德笑说着拉住了正放下菜的染夏道:“你去叫一下虞姑娘。”
染夏迟疑的看向楚卿詞,又迅速笑道:“奴婢这就去。”
楚卿詞瞧了眼旁边的高长恭,又给虞安碗里添了些菜道:“姑父,您觉得宇文公子如何?”
虞安有些狐疑的望了眼楚卿詞道:“有什么话直说,别跟姑父拐弯抹角的。”
楚卿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姑父,那我可说了啊。”她深呼了一口气快速说道:“昨晚袅袅跟宇文公子回北周了说是有急事我们也是早上才知道的姑父您可别着急上火了袅袅肯定会回来的。”她愣是一口气说完了也没敢看虞安。
等了半天,楚卿詞只听见一句“嗯”和一声叹息。
而娘亲白舒茗再也克制不住,泪如雨下。
楚卿詞从竹韵院出来路过旁边的一座亭子,她瞧着白舒茗蹲在那儿,走近看去,虞安躺在地上还拉着白舒茗的手,嘴里正嘟囔着什么,白舒茗则满脸泪痕,楚卿詞满脸惊讶半捂着嘴,“娘,姑父他……你…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白舒茗急忙抽出自己的手站了起来,她看着楚卿詞,声音还有些抖,“阿詞,你姑父只是喝醉了没什么大碍,娘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这些以后娘会告诉阿詞的,现在阿詞能不能答应娘,别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包括王爷,可以吗?”
楚卿詞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地上凉,娘,您和我先把姑父夫扶起来吧。”。
两人把虞安抚着坐在凳上,楚卿詞又觉不妥,便唤来亭外的绿萝道:“再找两个人,把我姑父送回房里去。”
待的绿萝她们走后,楚卿詞方对白舒茗道:“娘,您和姑父以前就认识?”
白舒茗坐在石凳上垂着眼眸,放在腿上的手不安的绞着,她迟疑了半晌点了点头,“认识,娘还未嫁给你爹时就认识他了。”
楚卿詞听着瞪大了眼,“竟是那样早,那你们……”
白舒茗看着一脸震惊的楚卿詞苦涩的笑了笑,却不说话,楚卿詞等的急了催促道:“娘,您倒是说啊”
“这件事娘以后慢慢告诉你好吗?”
楚卿詞有千万个疑问,心里急的百爪挠心,见白舒茗并不打算越觉得有问题,一面是自己的娘亲,一面是自己的姑父,她恼的别过头去。
白舒茗叹了口气,“从娘嫁给你爹的一年前开始,娘就再也未见过他,十几年了,娘都以为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你们也不该在……”
楚卿詞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白舒茗打断了,“阿詞!娘从未想过要做什么!娘有你爹还有你哥哥,一家人也和和睦睦的,娘不是懵懂的少女,看到青涩的旧往就不管不顾,娘是不会做那糊涂事,只是多多少少引了些回忆罢,阿詞,娘来时你姑父就已经喝醉了,嘴里还念叨着如娘,想来是他夫人吧。”
楚卿詞听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娘,是我太心急了些,我原不该……”
“阿詞,这事换成谁都一样,其中的详细等娘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
楚卿詞嗯了一声,“娘,我扶您先回去吧,您收拾一下,别让人再瞧出来了”她抚着白舒茗往竹韵院去,“这么多年姑父很少喝酒也难得喝醉,今日怕是为了袅袅,袅袅那丫头不辞而别,姑父这心里多少都会有些想法。”
“那宇文公子什么来头。”
“呃……”楚卿詞不知道该不该说,半晌才道:“北周皇室里的人。”
白舒茗点了点头,临进房门前,小声道:“这段时间,北齐北周两国战乱不断,虞姑娘就罢了,你可别因为虞姑娘再去和北周人有往来,等这段时间过了你想怎样都可以。”
楚卿詞自然知道,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高长恭,自然是不能由着性子来的,这般看来,还是袅袅自由些。
楚卿詞才回到映辉院,就见绿萝领了郑若仪身边的蕊儿来,楚卿詞以为是郑若仪那边有什么事,却看蕊儿将一个盒子放在了桌上,“王妃,这是二姑娘给您的贺礼,二姑娘说一幅画而已,区区一点心意,还望王妃笑纳。”
楚卿詞将盒子打开,拿出那幅画,高长恭好奇凑过去看,画里是一大片合欢花,合欢花下是她和高长恭一身婚服互相依偎的画面,幸福温馨。
“替我谢谢她,这礼物我们很喜欢。”
“奴婢定会将话带到,东西奴婢已经送到,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等,也替本王带份东西过去。”高长恭喊住了她,“顺子,去把里面那匹妃色的绸缎拿来。”
不多时,顺子便回来了,蕊儿拿着那绸缎道了谢便兴高采烈回了御史府。
“长恭,赶明儿把这幅画裱起来挂在房里吧。”楚卿詞摸着画上的两人越看越喜欢。
“真人就在你身边,还看什么画。”
“不一样的,你看挂哪儿好。”
高长恭看了半天道:“过段时间就要去徐州了,你先收起来,等去了徐州再说。”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以后是不是来邺城的时间就少了。”楚卿詞一面卷着画一面问着。
“嗯,舍不得邺城?”高长恭搂着楚卿詞旳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如果舍不得,我们有时间就回来。”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会有些不习惯吧,而且姑父不一定会和我们一起去。”
“他那儿我来说,你就别操心了。”
无非院里,郑若仪正纠结着要不要去花海,就见蕊儿一蹦一跳的进了屋子,“什么喜事把你高兴成这样。”
“姑娘,您瞧。”蕊儿把那绸缎放在了桌上,“这是王爷让奴婢带给您的。”
“真的?”郑若仪一下从榻上跳了下来,满脸兴奋,她摸着那匹绸缎记忆回到了从前。
“若仪,怎么每次见你都是粉色衣裙,你没有别的颜色的衣裙吗?”年幼的高长恭拉着郑若仪的裙子撇了撇嘴。
“当然有了,只是我喜欢粉色,所以母亲每次都会给我做粉色衣裙的,才不是只有粉色呢,哼。”郑若仪嘟着小嘴,肉肉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那时的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闲时便赏花观月,只是小小的年纪尚是懵懵懂懂,赏花观月也只是图个新鲜好玩罢了,有一次,两个小人偷来大人的酒壶,不过是浅尝一口,就醉的不省人事,为此,郑若仪还被郑远德好好的教训了一顿,后来,高长恭同她疏远后,她便再也没有碰过酒,也没有在月上中梢时再欣赏过月亮了,儿时同他一起玩闹过的她统统不再碰了。
郑若仪轻叹一声,重新回了榻上半倚着,眼帘微垂,无尽哀思,蕊儿不明白方才还高兴的人儿怎么突然变了脸,她抱着那匹绸缎问道:“姑娘,这绸缎如何处理?”
郑若仪一直未出声,久到蕊儿都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才开口道:“放到仓库里吧,衣裳够多了,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况且我也不怎么喜欢妃色这类的颜色。”
蕊儿应着挑帘出去了,她原以为自家姑娘会兴高彩烈的用这匹绸缎做身衣裳,谁料到竟落了个放在仓库落灰的结局,说出来怕也是没几人信。
蕊儿办完事拿着郑若仪分下来的水果回到房里,正巧云儿休息也在,俩人一面吃着水果一面闲聊着。
“你说奇不奇怪,今儿王爷给姑娘送了一匹妃色绸缎,本来高高兴兴的,谁知姑娘突然满脸哀伤,倒是可惜咯只能放在仓库里落灰。”
“哎呦,我的好姐姐。”云儿一面笑着一面斜眼瞧了蕊儿一眼,“你是姑娘搬来无非院才被夫人指来伺候姑娘的,自然不知这内里的缘由了。”
蕊儿被那一眼看的不舒服,吃了块水果面上依旧笑呵呵的,“论起伺候姑娘时间的长短途谁能比得了付妈妈,只可惜她老人家去的早,说起来如今我贴身伺候着姑娘,竟是犯了如此错,实在该打,若是妹妹还伺候着,定然会比我精细些,只如今妹妹你不在姑娘身边,这些事我若知道些,日女才能让姑娘更舒服不是。”
云儿被人说了痛处,脸色刷一下就变了,蕊儿只当不知,面上依旧蕴着笑,等了半天也没个声儿,便倒了杯水推至云儿面前道:“怎么,不愿说?”
云儿一口闷气憋着,看蕊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儿,一把端起茶盏一口气喝尽,忍了火皮笑肉不笑道:“哪会呢,姑娘能舒心就是咱们做奴婢最高兴的了,姑娘不喜欢粉色这事没那么多缘由,说到底只是因为兰陵王罢了,蕊儿姐姐如今伺候姑娘,姑娘喜好姐姐定是知全了,这旁的也就再没什么忌讳。”
蕊儿看着云儿了然一笑,起身道:“姑娘那儿离不开人,这水果是姑娘赏下来,妹妹好好吃,可别浪费了。”
蕊儿走后,云儿气的把桌上的果盘狠狠扫在了地上,可一想是郑若仪赏下来的,又蹲下身一个个的捡了起来往嘴里塞着,和着眼泪一起吞进肚子里。
神思游回,“若仪。”行驶中的马车上,楚卿詞微微含笑,轻唤闭着眼睛的人,“你与我说说,你是怎么被抓来的?”
“我在午睡呀,我闻进一段很香很香的香,当时我不知道,我是已经着了别人的道,只是觉得很香,醒来就发现在马车上啊,而且你也在。”郑若仪蹙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还想凭你一己之力,让我们两个能逃离他们的魔掌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爹爹和哥哥都在朝为官,也难免有与别人政见不同的时候,如果说是我们郑府的敌人,那么也不至于把我们带离北齐吧?”多的她也想不到了,只是觉得奇怪。
郑若仪睁开眼睛,狠狠的瞪着楚卿詞,“你能说出这些,便说明你也不是一无是处。既然他们说我们已经出了北齐,那么这里极有可能是北周地界,你再稍微想一想,北周有谁?不就有你那个,你疼得紧的表妹吗?谁知道是不是她惹了什么仇家,仇家再顺瓜摸藤找到你,而我就是被你们连累的。”这么一说,越发觉得有可能,虽在困境中,亦生出快感来,“你说你那个表妹要是也同我们一样被人抓去了,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你说到时候你们两姐妹见面是不是很精彩?”
袅袅惹得事?怎么可能?
“长恭说过,北周已经是宇文公子当皇帝,如果说一个皇帝都护卫不了一个小女子,那么除非是这个小女子不在皇帝身边。可是袅袅分明就与宇文公子在一起,怎么可能是袅袅惹的事?她怎么可能被人抓去了呢?不,我不信。”可是她又想起姑父说过的,袅袅被人抓走过,也是在宇文邕的眼皮子底下……她越想心中越怕,郑若仪竟然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楚卿詞亦上了脾气,“你怎么就是这么拎不清呢?你还巴不得袅袅也跟我们一样出事,你不想一想,如果袅袅没有出事,一旦她知道我们出事后,她一定会想办法请北周皇帝出兵找我们,但是如果连她也出事了,你觉得北周皇帝还有闲心管我们两个吗?就等着爹爹和哥哥为我们收尸吧!”
冷笑泛开在她的脸上,郑若仪心中无端来的一阵慌乱,不太自然的避开她那道极淡却暗含讽刺的眼。
“我胡说的,你别在意。”
楚卿詞转开脸,没有理她。袅袅,你可别也出事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昏天暗地的过了几日。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两个男子将他们蒙眼带到一处茅草屋之中。闻风识路,好像是穿过了一片竹林才到的地方。隐隐有一点像在怀州的时候那片竹林,大雨中被人追杀的时候,那种感觉。但是楚卿詞知道,这里绝对不是怀州。
有人帮她们解开覆眼的带子,在他面前摆着热乎乎的饭菜,房门再次被锁上。屋里又显得有一点暗,楚卿詞姐妹在吃与不吃当中犹豫。最后还是楚卿詞,先拿起来碗。“吃吧,他们如果想弄死我们,也不必带我们一走就是千里之远,再颇费力气的在饭菜里下毒,直接一刀就能解决我们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