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月听完他的话,原本僵硬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因为被他按在怀里,她的双手无处可放,只能搭在他的肩头,甚至几乎像是要抱住他的脖颈。
“你、你可以不必这么折腾自己的。”虞月没底气地说道。京城距此地这般遥远,他来来回回奔波,都是为了她,让她心里惶恐难安。
“为了你,我再折腾也愿意。”容齐侧过头来低声道,嘴唇险险挨上她的耳朵。
“你、登徒子!放我下来。”虞月羞愤道。他口中温热的呼吸像一只毛毛手似有似无地撩着她的耳朵。让她心跳加速。这般被他抱着,像什么话?被相识的人瞧见,那她可一夜闻名了。
容齐轻轻笑了一声,将她在地上放下,抬手怜爱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阿月还真小。”
虞月心道,小你个头啊小,老娘虽然身材小,可魂儿已经四十多岁的呢!
“喜欢方才那宝塔大灯么?”容齐指了指远处仍然热闹非凡的宝塔灯所在地。
虞月看了一眼,道:“不喜欢。”
“那你方才还被吸引过来。”容齐好笑道。
虞月抬起头望着他,这才明白,原来这宝塔灯都是为了吸引她的,“容七,你这人在固南王身边,是不是担任谋士军师那类职务?”
容齐挑眉道:“为何这么认为?”
“因为你看着就诡计多端。不像好人!”虞月没好气道。
容齐看着她生气地嘟着小嘴,忍不住朗声笑起来,“阿月是说我足智多谋么?”
虞月无语地望着往给自己脸上贴金的男子,哼了一声道:“那宝塔灯,我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想猜猜你出的那些灯谜罢了。”
“我猜测也是如此,你一定会被灯谜所吸引。宝塔灯不过是引你过来的引子。”
“还不承认自己诡计多端?”虞月又哼。
“好了,阿月莫生气了。”容齐失笑,“你若非要说我诡计多端,那便是诡计多端吧。横竖都是夸我呢。”
虞月无语盯着他,心里着急和宋初霖宋柔筠就这么分开,他们不知道会着急成什么样,便道:“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娇嗔,容齐握了她的手。柔软的小手只及他手的三分之一大小,“你不是想去猜灯谜吗?”这么着急回去,丝毫不感动于他为她做的一切,他有些受伤又控制不住满腔柔宠。
虞月跟着他重新来到大宝塔灯前,早有分布在人群里的暗卫为他们挤开一条道,容齐将虞月牵到自己身前,扶着她的肩膀,对站在宝塔灯旁的人道:“我们来猜猜!”
那人对他们伸手一揖,道:“好。在下先出几个简单字谜,公子和小姐来猜猜看。”
只听那人道:“二形一体,四支八头,四八一八,飞泉仰流。”
虞月略加思索,便道:“水井的‘井’字。”
“一月七日。”
“脂膏的‘脂’字。”
“一阴一暗,一短一长,一昼一夜,一热一凉。”
“明月几时有的‘明’字。”
“鸟落山头不见脚,四处皆水无处找。”
“岛屿的‘岛’字。”
“小姐果然聪慧!”那人高声称赞道。
虞月心里高兴,抬头去看容齐。正好他也低头看下来,唇边的笑意如水般温柔。虞月的心控制不住地狠狠跳了一下。
容齐见她发怔,便笑道:“还有六条灯谜,若还能全都猜中。灯便归你了。”
这会儿虞月满脑子都是他刚才的温柔模样,哪儿还分的出神来猜谜,耳热心跳道:“我不想猜了。”
容齐奇怪道:“为何?”
被他的笑迷了心,这话虞月哪好意思说出口来,转身拖着他的手道:“走吧走吧,不好玩!”
容齐见难得她会主动牵他的手,便随了她,“好。那到别处去看看。”
虞月走出人群便松开了容齐的手,想起他已经十个时辰没休息,她也该去找十三哥哥和宋柔筠了,便道:“要不今日便这样吧?你回去好好歇息歇息。”
容齐看她奇怪又别扭的模样,心中发笑,道:“阿月是为我考虑还是想早日回你表哥身边?”
虞月抬起头白了他一眼,“你管不着。”
“我如何管不着?”容齐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你!”虞月温度才冷下来的脸,一听这话又火辣辣的烧起来,“休要在大街上胡言乱语!”她低声羞怒道。
见她又害羞又害怕,容齐的心又疼又甜。意识想到她才十三岁,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别逗她玩过了头,让她怕起他来。那便得不偿失了。
这般思索着,容齐便道:“我在福荣楼定了位子,阿月陪我吃些东西去可好?”
虞月哀怨地睨他一眼,“我说不去,你当真会听我的么?”
容齐朗声笑了,“自然不会听。”
“那还问什么?”虞月道。
容齐笑着朝身后招了招手,便有四人抬着一顶轿子过来。轿子在虞月跟前放下来,容齐掀起轿帘道:“路途稍远,你坐轿吧。别走累着。”
“那你呢?”虞月问道。
“我不妨事,跟着轿子走便好。”
虞月为他的细心感动着,低头钻进轿子。
容齐见她坐好了,便对轿夫吩咐起轿。轿子立刻稳稳地抬起走起来。
虞月将容齐站立这侧的轿子窗帘撩起。路上往来行人不少,因为今夜此处禁行马车,也有很多像他们这样女孩坐轿子,男人陪伴在一旁走路的。
虞月透过窗口看到,情不自禁脸红。人家大多是夫妻或者兄妹,哪有像他们这样的?
她禁不住感慨,自己重生后,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做出的举动也越发出格。闲时看的书上,偶有讲些才子佳人,人约黄昏的。现实中,如她这样身份的女子却不会如书中描写的那样。偏偏自己和容齐,却是这样上演着。也不知将来到底是好还是坏。
这样想着,她心中便有些黯然了。
容齐见她在骄中忽然垂下头,不看外边了,便叫道:“阿月?”
虞月抬起头看向他,心中对自己疑惑难解,更对他疑惑万分。容齐看到她这般茫然忧伤的目光,靠近了些关切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虞月垂眸轻轻摇了摇头,“无事。”
容齐轻轻蹙眉自是不信,但现在正在行路,不便问她详细缘由。便道:“福荣楼就到了。”
福荣楼是固南最大的酒楼。酒菜是出了名的好。城内达官贵人宴请亲朋大多会选在此处。今晚这里的雅间厢房更是早就被人订空。容齐订的那间是观景最方便的。
位置在二楼上,窗外正对着翠玉山方向,从窗外眺望,可看得见半城烟火繁华。
虞月和容齐到了酒楼下,早有专人在此等候迎接。他们沿着一条贵客所行的专用通道,来到二楼。楼道中铺着厚实的地毯。通道两侧是两排精致华丽的四角宫灯,虞月一踏进来便惊叹于这里的豪奢。
进入房内后。只见房中陈设更比楼道中更加奢华,地上铺的地毯更加精致华美。,桌椅器具也自是贵重奢侈。几乎和皇宫配置相差无几了。
虞月和容齐坐下稍稍歇了一会儿,喝了两口茶以后,便有早已备好的几碟凉菜摆上来。
虞月倒不是多饿,便没动多少筷子。容齐却是真饿了,不顾虞月客气与否,自顾自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热菜上来。容齐也用一碗米饭就着,吃了大半下去。一碗米吃完,他用茶水漱了口,才道:“一路上都吃的干粮,这是几天来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吃饭。让阿月见笑了。”
虞月震惊地望着他。想到他之前还说十个时辰没休息了。心里隐隐为他心疼。
“我哪里值得你这般对待?”虞月闷声道,见他杯中茶水没了,随手提了茶壶要为他添茶。
因为身高有限,两人之间又相隔着一人宽的距离,她要倒茶还得站起来。容齐忙将茶杯放到桌子沿下,没让她起。虞月除了前世伺候过平康帝,还没做过亲手给谁添茶这类事。第一次不怎么顺手,险些将茶满出来烫到容齐。
幸好容齐反应快,扶住了茶壶,才得以幸免。虞月有些窘迫懊恼,放下茶壶,搅着手帕道:“你看我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
容齐吃饱了,才有空来分析方才在来的路上和现在她为什么忽然情绪不高。听到她嗓音娇软地这么说,他怜爱地凝视着她,柔声道:“阿月本就不是做这些的。做不好也是正常。”
虞月抬起头望了他一眼,轻声道:“容七,我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好。你不用让自己这么辛苦。”
“我觉得值得。觉得你好。”容齐认真凝视着她道。
“可是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世间男女之情,哪有什么这么多为何?”容齐看着她猛然福至心灵,明白她是为什么忽然这样了,笑道:“阿月是不是对我没有信心?”
虞月说不出来。容齐把她给他倒的那杯茶喝了半杯下去,然后才正色道:“你安安心心等着就好,阿月。我此生负天负地,负天下苍生,也不会负你。两年后,你及笄之日,便是我娶你之时。”
前世他已经尝过得到天下,为万民朝拜,心中却空空如也的滋味。此生他就算丢了身上那些上天赋予它的职责,也要先将她拥在怀中,一生宠爱。没有她,便没有一个有血有肉,有雄心抱负的唐山容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