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月上了马车,对母亲道:“母亲,你进去吧,今儿个太阳有些大呢。别晒着了。”
宋氏一手搭在圆鼓鼓的腹部,一手冲女儿挥了挥,“我知道,走吧,我看着你走。”
虞月又对服侍在母亲身边的几个丫鬟叮嘱了几句,才钻进车厢中,放下车帘。
宋氏目送女儿的马车走远,才笑着由众人陪着反身回房。
虞月走了没一会儿。王氏便得知了她离开的消息。心想真是天助她也。那丫头太精明谨慎,若是她不走,她下手的机会还不好找呢。当下,她便略收拾了一番,带着亲自做的香酥核桃糕,打着闲来无事过来串门的幌子,来到长房的院子里。
自从宋氏怀孕后,她并没有过来几次。来到房中,便对宋氏道:“大嫂可别怪我不经常来,实在是王妃和您形影不离,她又不怎么喜欢我这当婶娘的。我就不好意思过来打扰你们母女团圆。今儿听说王妃回王府了。我在家也是闲着,便带点我自己做的点心过来看看你。”
宋氏微微一笑,“有劳了。”瞧见王氏带来的放在桌子上食盒,她好奇道:“什么点心啊?别说,如今怀着孕,我倒是比以前爱吃点心了。”
王氏忙打开了食盒,给宋氏看,“我自己做的香酥核桃糕。”
宋氏低头闻了闻味儿,说:“闻着挺香。待会儿我再尝尝,刚才吃了一碗燕窝粥,肚子还饱着呢。”
“大嫂不嫌弃我手艺差就好。”王氏不见一丝紧张,形容自若,“自从彤儿进宫以后,我有心想给人做点心,都没人吃了。我家那三个爷们儿,都不是爱吃这些的。可是无聊的紧。如此一想还是生女儿好。好歹和当娘的贴心。你看大嫂生的月儿多懂事孝顺。”
“正是呢。”宋氏点点头。
妯娌两个闲聊了片刻,王氏便起身告辞。
宋氏等她离开,她的大丫头桂春立即收了那盒点心,道:“夫人,这如何处置?”
宋氏瞧了一眼那精致的食盒,神色淡淡道:“扔了吧。”
桂春领命拿着食盒出去,却并没有按照王氏说的扔了,而是转手交给了一个下人,命那小厮将这盒点心送到李大夫那里去,让他看看里面有没有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桂春和那小厮都是虞月早就吩咐好的。只要是从二房那里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送到李大夫那里去检验。小厮拿了食盒,从后门出去,直奔李大夫处。
虞月在王府转了一圈,查看了一番最近这几个月王府的收支情况,去往李大夫那里的小厮便过来回禀。
“回王妃,李大夫仔细勘验过,那盒点心,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小人将那些点心分别喂了猫狗,也没见猫狗有异样。”小厮恭身回道。
这王氏倒是谨慎,虞月蹙眉沉思了一会儿,道:“好,你先回去吧。有情况便与我及时递过来。”
晚上虞月在王府中住下。正直月中,明月当空。想着远在京城的容齐又想着母亲那边的情况,虞月便更加没多少睡意了。索性给容齐写信,写了王氏对母亲的谋害之心,以及自己对王氏设下的请君入瓮圈套。最后又写道:“夫君,我并不愿意害人性命,然他们将伤害我最爱之人,我不能坐以待毙。纵然可以提前制止,但我想起前世母亲因此而受的痛苦,我失去母亲和一母同胞弟弟的痛楚,便不能轻易饶恕了他们。我要今世的他们为前世所犯罪恶付出代价。夫君,我如此狠毒,你可会怪我?”
虞月写完信,交给杜鹃,这才上床睡下。不管容齐会怎么看她,她都要将这件事做完。
而在虞府,此时深夜,宋氏正有她的大哥派过来的人,悄悄接走。怕影响了她的情绪,宋大舅爷只说是宋老太太想她了。让她今夜就过去陪伴。
宋氏倒也没觉得多奇怪。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行事作风俨然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半夜接她回家,只怕是十分惦记她这个女儿了。
马车静悄悄地离开了虞府。但桂春和其他服侍的丫头婆子却仍然留在院子里,装作宋氏在家的模样,照常该如何如何。
大清早,几个丫头端着盥洗之物进进出出,桂春在院子里骂着怠懒的下人。一切和宋氏在时没什么两样。
王氏从门口往院子里瞧着,她是小家户出来的,一向嫌弃宋氏这么讲究,娇贵。只是洗个脸都要这么多人伺候。如今怀孕就更不得了了。她恶毒地想,等你肚子里那块肉掉下来,我看你还有没有心情摆排场,耍威风!
她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装作闲极无聊的模样,带着丫头进来,问桂春,“大嫂可起了吗?”
桂春道:“夫人昨夜睡的晚了些,这会儿醒来头有些不舒坦,才洗了脸,又再床上歪下了。二夫人,您若是来找夫人说话的,现在可不大方便呢。”
“大嫂不舒服啊?”王氏装作惊讶担忧的模样,“可请李大夫来了?”
桂春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那便好,那便好。”王氏笑道,“既然大嫂不舒坦,那我就先回去了。替我问大嫂的安。”
桂春应下,又笑道:“二夫人昨日那点心实在做的好吃。夫人吃了夸您呢。”
王氏受宠若惊道:“是吗?那我可真高兴,大嫂若是爱吃,我待会儿再送来些。”
她不管宋氏真吃了还是没吃,反正昨天的点心干干净净,她没动手脚。
桂春道:“二夫人若是方便,那真是太好了。夫人自打有孕,口味变得挑了。只昨天二夫人您送的点心还吃的多些。”
王氏忙道:“如此,我这就回去做去。大嫂好了也就可以吃了。”
“有劳二夫人。不如就在这边厨房里做吧。我也好跟您学一学。以后夫人想吃,也就不用次次麻烦二夫人。”
王氏心中大喜,“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做吧!”
桂春将厨房里忙活的众婆子撤出,只留她和王氏。王氏边做着点心,边寻找机会。厨房里现在就她和桂春。她要下毒,还得下的巧妙,不能在今天就让宋氏中毒,否则,她的嫌疑便洗脱不了。必须得是两三日后再中毒最好。
她暗中观察了许久该把蟾酥粉掺进什么东西里。正好看到小麦面袋旁边,放了小半袋的绿豆面,这会儿正是夏季,想来绿豆粉要做凉糕消暑吃的。将蟾酥粉掺在绿豆粉里正正好!
这么盘算好了。她便忽然呀了一声,对桂春道:“香酥核桃糕我有专门的模具,桂春你派个丫头过去给我取来。”
桂春正在碎核桃,听她这么说,便拍了拍手上的核桃渣,道:“我这就叫人去取来。”
说完便转身走出厨房。王氏等她的身影在门旁一消失,便忙走到绿豆面从自己的胸口取出那包蟾酥粉,打开了纸包,将一包蟾酥粉倒进了袋子里,又用面勺搅了搅,把纸包塞进自己胸口,正觉得大功告成,心中得意,便听到门口传来桂春阴冷的质问,“二夫人,你往绿豆面里掺了什么东西?”
王氏一惊,看向门口,只见门口不但有桂春,还有其他丫头婆子。个个都虎视眈眈盯着她。王氏吓的后退了一步,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掺,我只是看看罢了。”
桂春冷笑了一声,朝身后两个粗壮的青年妇人看了看,那两人便冲进来,一左一右,不费力气,扭住了王氏。
王氏大叫道:“桂春你好大胆,敢让这下贱的奴婢动我?”
桂春上前来,扯开她的衣襟,从她胸口掏出那张纸,对身后其他人吩咐道:“快去禀告大小姐知道。请李大夫来,还有宋大舅爷来!”
王氏此刻已经面色如土,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那两个粗壮妇人的桎梏,咬牙切齿对桂春道:“你们放开我!我什么都没做!你们这群没上没下的狗东西!不看看我是谁,竟然敢拿我!”
桂春置若罔闻,命人拿来绳子,把她结结实实的捆了,丢在院子中,等虞月和宋大舅爷过来处置。
送消息的人到达王府,虞月才用过早饭,无事做,正在房中临摹容齐的字。听完回报,立即坐上车往娘家赶。
宋家离虞家远了些,因此虞月进了家门,听完桂春讲述王氏投毒经过,宋大爷才和宋初霖进门。
一见到他们,虞月先问,“大舅舅,母亲在外祖母那可好吗?”
宋大爷道:“好着呢。阿月不用担心。按你说的,没让你母亲知道此事。”
“如此就好。”虞月一指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的王氏,道:“大舅舅,你看我就说我这二婶不会老实了。果不其然,今天她便向母亲下毒。”
宋初霖走到摆放在空地上的那袋绿豆面跟前,蹲下,用手沾了一些,凑到鼻端闻了闻,皱眉道:“好像是蟾酥的味道。”
李大夫在一旁点头道:“没错,正是蟾酥粉,十三少爷。此物剧毒,乃是孕产妇禁用药物。怀有身孕者,若是误服了此药,不但胎儿会立即胎死腹中,便是那产妇也只怕性命不保。”
“当真心肠歹毒至极!”宋初霖起身怒视王氏,“你为何要对我姑母下此狠手!”
王氏怨毒的眼神从虞月和宋大爷脸上划过,冷笑一声并未说什么。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了。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翻身。总归没出人命,虞家也不能要她偿命吧?她不开口,他们能把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