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予谨正在打电话，微压低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性感，这是从前李擒书最爱他的时候，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在厉予谨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虽说他一只腿上绑着石膏，领一只腿也动弹不得，还穿着病号服，但只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依然是帅的。
他一只手放在床侧，轻轻敲了敲床面，淡淡道：“我知道。”
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些什么，厉予谨继续道：“与你无关。我选择什么是我的事，后果我自然会承担。”
李擒书微微垂下眼，心情颇有几分复杂。
其实他知道厉家这段时间闹了些什么事。
厉家毕竟是大家族，出点任何事那都是闹得满城风雨的，更何况他和厉予谨的亲密照片还直接放在了公司的公共邮箱里面，这天底下最捂不住的就是人的嘴，话早就传的到处都是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照片里李擒书的脸并不是很明显，除非真的是对他极其熟悉的人，不然一般是认不出来的。
但今天在办公室听到同事讨论厉总出柜的事情的时候他还是挺震惊的。
他没想到他们俩十年的时间都瞒过来了，这件事居然会在分手之后闹得人尽皆知，可笑又可悲。
等厉予谨颇显不耐的挂断了电话，李擒书才敲了敲房门。
“进。”
李擒书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进去，问道：“都吃完了吧？”
“嗯。”厉予谨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淡淡道，“你都听到了？”
李擒书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听了，不过也没听出什么来。”
没等厉予谨说话，他又扫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你们厉家闹的事情，我今天在我们办公室吃了全套的八卦——你出柜了？”
厉予谨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嗯。”
李擒书“哦”了一声，将残羹剩饭倒进垃圾桶。
厉予谨见他不说话，便主动询问道：“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李擒书笑了笑，道，“说实在的，我没想到居然会在我们分手后才闹出来这件事……是你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说主动也主动，说被动也被动吧。”厉予谨闭上眼，顿了顿才继续道，“这事儿，我本来只打算跟我爸妈说，但你也知道我们那老宅子里到处都是听闲话的人，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别人耳朵里面去了，厉家一直都有人想要搞我，开始调查这件事，前几天终于水落石出，我也跟着被弄得人尽皆知了。”
李擒书道：“还是得怪我，当初不该跟你拍照。”
“怪不到你的头上去。”厉予谨说，“你别多想。”
“其实……”李擒书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窗台上的花，一字一顿道，“这件事如果再早一段时间，在我们分手之前发生，倒是有可能会出现不一样的效果，不过造化弄人，我们都已经分手这么久了，现在闹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当然，我指的是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了。”
李擒书这句话意有所指。
厉予谨没想到李擒书到头来所说的竟然会是这样一段话，他一时语塞，竟半晌都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回应。
“你和子峰怎么样了？”厉予谨半晌后问道。
“……不怎么样。”李擒书看他一眼，有些奇怪，“我和他又不可能。”
厉予谨笑笑：“当初你跟我在一起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你这个人怕缠嘛，多缠一缠心就软了，软得比谁都快。”
李擒书瞪他一眼：“合着你当初就这么把我拿捏住的？”
“是啊。”厉予谨半眯着眼，往后面一靠，突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他认真的看着李擒书。
李擒书站在窗边，医院的傍晚是还没开灯的，远处的朝霞染透了半边天，有一半映在李擒书柔软的黑发上。
厉予谨突然想到了他对李擒书心动的那个傍晚。
彼时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对于未来尚有许多的期许，对于爱情更有无限的期待。
那时候的厉予谨觉得，可能眼前这个人，就是一辈子了。
却不想十年之后，他们站在时光的分岔口，还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厉予谨是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放下的，可是眼下此景，他突然意识到，或许爱情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意义和李擒书是截然不同的。
对于李擒书来说，爱情应该是生命的大部分，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味调味剂，这是对李擒书绝对不公平。
而他一直以来的纠缠，不过是不甘心自己十多年来的付出成了一场空——其实他又付出了什么呢？
在这场爱情的博弈之中，付出的一直都是李擒书，他才是那个一直胜利的人。
“不管你信不信，”厉予谨与李擒书四目相对，认真的说道，“但我爱你。”
或许那种爱情，只停留在十七八岁夏天的傍晚，后来随着时光的游走，而渐行渐远。
李擒书突然有些眼酸。
“谢谢。”李擒书最后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轻轻的笑了笑，“我也挺感谢你的，让我过去的十年过得……还算幸福。”
“那我还挺满足。”厉予谨点头道，“至少没让你觉得后悔跟我在一起过。”
李擒书笑了笑：“那厉家那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走一步看一步，”厉予谨淡淡道，“把将这件事捅出去的人给找出来。你也不用替我担心，我这么多年的厉家继承人不是白当的。”
“我也不担心。”李擒书说，“我相信你。”
两人难得坐在一起和平共处的聊了这么久，顿觉之前纠结的那些都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其实李擒书早就已经放下了——他的放下，很大程度上来说是因为原子峰。
一直放不下的人应该算是厉予谨。
第二天李擒书联系的护工过来了之后他就离开了。
原子峰赶过来时，病房里只有厉予谨和护工两个人，护工正坐在一旁准备菜，厉予谨则皱着眉头低声打电话。
看见原子峰，厉予谨冲着电话里简短的说了两句话，然后挂断。
“小书走了，”厉予谨说，“你有事？”
“没事。”原子峰道，“替我爷爷转告你一句话而已。”
“什么？”
“让你出院了之后去我家住，”原子峰说完心里还有些不爽，“本来老头子想来看你的，被我拦住了，他身子骨最近不太好，医院杂，不让他过来折腾了。”
“知道了。”厉予谨点了点头，“你回去跟原叔说一声，出院我就过去。”
“……”原子峰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让你去你还真去啊？”
厉予谨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他逐渐咂摸出来了一点原子峰的性格……这小子，好像也没他想象中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