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原子峰接到了谢廖东的连环夺命call，他睡得正熟，被手机铃声喊醒，脾气暴躁到了极点，摁下接通，打开扩音，就开始一通骂：“你烦什么呢？！”
谢廖东夸张的声音响起来：“卧槽卧槽老大你赶紧进班群去看你的成绩啊，卧槽，我是瞎了吗？我在做梦吗？”
原子峰内心挺平静。
因为他算过了，知道自己差不多能得什么分数。
所以点开成绩表，看到自己成绩上写着的“91”时，他非常平静的关掉了成绩表，道：“和我预想的一样。”
“班里都炸开锅了你知道吗！”谢廖东说，“你这一次，英语一科的成绩抵了你上次考试的所有科目，卧槽，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吃什么激素了？什么吃了能让记忆变好的那种药？”
“滚。”原子峰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点进班级群里看了一眼，大家果然都聊得挺嗨挺激动。
【谢廖东】：兄弟们看看老大的分数啊！
【王远天】：？？我没做梦吧，谁掐我一把？
【张霆】：谢廖东我看你的脑袋是要被砍下来当皮球踢了。
……
前面聊天的几乎都是胡闹区的兄弟们，全都对于原子峰的成绩表示了震惊，只是往下翻到一半的时候，原子峰才看到班上有个某个人匿名回了条消息。
【匿名】：这成绩真实么？
这句话一出来，胡闹区全都炸了，别看他们自己怼自家兄弟都挺狠的，但是凝聚力很强，也都很护短，这位匿名兄弟瞬间成为了炮灰。
【匿名】：我只是合理怀疑一下。谁知道他的成绩到底真实不真实？这才多长时间啊，就补到了这种分数。不太可能吧，就算是林天宇坐他同桌，也做不到吧。
下面又是胡闹区的一堆狂怼。
原子峰看得心烦，敲了敲手机想打些字反驳，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退出了班级群。
客厅里传进来收拾东西的声响，原子峰这才醒过来李擒书他们还没出发，飞快的从床上跳下来，打开了房门。
李擒书将折叠衣架放进了行李箱，抹去鼻尖的薄汗，抬头看他：“醒了？”
“嗯。”
李擒书道：“你错过晚饭时间了，晚饭我给你放在冰箱，待会儿你自己热一热。”
“好。”
李擒书：“再过半小时我就出发。”
原子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李擒书，我们成绩出来了。”
李擒书先是一愣，紧接着笑了笑，开口问道：“出来了？怎么样？”
原子峰强压住内心的喜悦，但笑容之中还是不免多了几分得意，道：“九十一分。”
“哎？”李擒书一愣，“还真及格了？”
“你什么意思？”原子峰凑近他，“你之前一直不信我真能及格啊？”
李擒书正要继续开口说话，房门突然被推开来，厉予谨举着手机从书房走出来，声音压低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他指了指电话，“我们现在就出发，我要去处理一点小事，处理完我们再去机场。”
李擒书挥了挥手：“你等等，我就收完。”
他说着将一件叠好的睡衣放进了行李箱。
原子峰知道他大概是没什么时间搭理自己了，也不急，就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假装打游戏。
厉予谨拿着手机出了门，原子峰手机上的游戏打着打着，就被杀了个game over，偏生李擒书此刻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地抬起了头，道：“你英语是不是一直不太差啊？”
“我以前的成绩单你不是清清楚楚的看过？”原子峰心里莫名觉得好笑，但面上压住了，淡淡说道，“你还说我努点力不止三位数都没有。”
“这倒是，”李擒书又被他绕了进去，“你现在的英语成绩加上其他科目的分数，肯定不止两位数。”
原子峰若有若无的看着他笑了一下。
李擒书飞快的将最后几样东西折好放入行李箱，并拢箱子然后起了身：“行，那我就下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原子峰见他提箱子提的费劲儿，愣是把李擒书送到了楼底下，他站在单元楼门口看着李擒书靠近厉予谨，对方还在打电话，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厉予谨时不时低言几句，甚至连李擒书来了都没来得及搭理。
不知道为什么，原子峰直觉这两人这一次的旅行要泡汤。
等到厉予谨打完电话上车，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儿，距离他们出发去机场不过提前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李擒书觉得厉予谨这个办事儿恐怕需要点时间。
厉予谨坐上驾驶位，十指微微弯曲，轻敲了敲方向盘，似乎压抑着什么想要说。
李擒书看着前方，主动询问道：“怎么了？”
他顿了顿，侧过头去看他，很是善解人意的开口：“公司有什么事？如果临时有事的话，旅行往后推推，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厉予谨眉头紧皱着，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李擒书，突然道：“如果我要多带一个人去……”
李擒书心猛地往下一落，表情刹那间僵住了。
“算了，”厉予谨叹了口气，立马道，“没什么，我们现在出发吧。”
李擒书没说话，厉予谨启动车往后退去，车缓慢的驶入车流之中，自始至终，李擒书一个字都没说。
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之中开了很久，才抵达机场，期间厉予谨的手机一直在响，他开着震动，那震动的声音震得李擒书脑仁发疼。
李擒书的眼角余光瞥到厉予谨的备注。
打电话来的是那个一直都和厉予谨有联系的女人。
可笑的是，这联系，是李擒书默认了的。
厉予谨如今在厉家的地位不算很稳，他虽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但因为根基不深，厉家复杂，盘根错节，各方势力纠结在一起，又古板，承袭着老家族的一些旧规矩，所以想要把李擒书搬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擒书也知道这些，所以从来不主动要求自己在厉家的地位。
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和厉予谨的真实关系。
可自从大学毕业后，李擒书就发觉厉予谨一点一点的变了。
从前他绝对不会搭理的那些女人，逐渐可以跟他搭上一些话，而这个常同厉予谨打电话的女人，更是厉予谨身边待得最久的女人。
久到连李擒书都数不清楚到底有多远。
久到李擒书都忍不住想，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猜，与其说是不计较，倒不如说是麻木了自己的思想。
他是个男人，对于厉予谨在厉家站稳脚跟没有任何帮助，可是那个女人可以，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一句话也不说，甚至为了让厉予谨对他没有愧疚感，也去相亲。
他至今仍记得厉予谨第一次发现他相亲时的震怒，那是他们恋爱十余年争吵得最深最狠的一次。
那一次他说了一句话：“凭什么你就能跟其他女人勾勾搭搭，我却连相亲都不行？厉予谨，并不是只有你厉家介意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我父母也不知道我喜欢男人。”
厉予谨阴着脸看了他极久，最后摔门而去。
此后一个月余的时间，李擒书都没有见到过厉予谨一眼，他以为他们彻底完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月后，厉予谨又回来了。
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是从那之后，两人之间逐渐有了默契。
这默契就是，他因为厉家的缘故不得不同那个女人保持暧昧的关系，而他寻着了时间，就会依照母亲的意思进行相亲。
李擒书只是温和而生疏的坐着，很少能够遇到像是云旖那样的女孩子，聊得畅快，他不自觉的就自己的家底儿给兜出来了。
要知道他从来不是那种对陌生人倾吐自我的人。
厉予谨的声音把李擒书的魂儿唤了回来：“走吧，下车。”
李擒书蓦地醒过神，摁住他的手腕，低声道：“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恐怕有什么很紧要的事，还是接起来听一下吧。”
厉予谨看他一眼，眼神一转，幽幽的吐出一口浊气。
紧接着他拍了拍李擒书的肩膀，将手机拿起来，摁下了接通。
女孩子的声音很大，厉予谨没有开扩音，李擒书都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厉予谨，你到底在哪里？”
厉予谨叹了口气：“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度假回来再说么？”
“不能！”女孩子说道，“我缠着我爹缠了半年呢，好不容易说通了他，让他市中心那个项目跟你合作，他为了我可抛弃了你们厉家老三那边，怎么，你不打算要这个项目了？”
厉予谨问道：“什么时候签合同？”
“就现在呀，”女孩子说，“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了。”
厉予谨抚慰似的摸了摸李擒书的手背，然后打开车门走下去。
李擒书望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扯起嘴角笑了笑。
心里倒也说不上难过，就是有点不大舒服。
就在这一瞬间，李擒书突然意识到，可能问题从来不出在他是一个男人身上。
可能是因为，他李擒书不过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对于厉予谨，他不会有任何事业上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