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擒书起身往下走，他靠在栏杆上等李擒书下来的空隙，有几个姑娘推推搡搡的过来了，为首那个就是刚送运动饮料的姑娘。
那姑娘有些扭捏，可被人一推还是往前迈了一步，道：“那个，原子峰同学……”他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中的情书，“我喜欢你！”
李擒书无声的走到原子峰的身边。
原子峰挑了挑眉，一只手搭在李擒书的肩膀上，道：“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
李擒书窘得想扭头就走，但他忍住了。
姑娘愕然的开口：“你不是和苗圆弧分手才……”
“嗯啊，”原子峰淡淡的，“我又没说我喜欢的是他。”
原子峰说着，很随意的扯了一把李擒书，指了指他，道：“喏，我现在正在追求的对象。”
一众女生全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那告白的女孩先是震惊，紧接着是羞窘，半晌才道：“原子峰同学，不喜欢我可以直说，没必要编这种瞎话！”
原子峰眉头一拧，不打算再搭理对方，李擒书却缓过来劲儿，尴尬的笑了笑，说：“他跟你开玩笑呢。抱歉。”
女生被其他的姑娘簇拥着离开了，李擒书松了口气，扭过头来，却发现原子峰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他才像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原子峰问：“你为什么说我在开玩笑？”
李擒书有些无奈：“不太好。对于你的声誉什么的……”
原子峰甩开对方的手，拍着篮球往场馆里走，声音很随意：“无所谓，我又不是厉予谨。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没必要藏着掖着。”
李擒书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
“赶紧！”原子峰猛地扭过头，恶狠狠地看着他，“跟上。教你打篮球。”
比赛结束后场馆里三三两两的人全都走完了，连谢廖东都溜之大吉，原子峰一只手拍在篮球上，哒哒哒哒的声音在场馆里来回往返的循环，李擒书在原地站了会儿，才今夕不知何夕的走进来。
“会拍篮球吧？”原子峰问，“打篮球的规则知道吧？”
“当然知道。”李擒书笑了笑，“我想学三分球和扣篮。”
刚刚原子峰把这俩技法简直用得炉火纯青，看得李擒书眼红。
原子峰上下扫视他一眼，脚尖抵住篮球转了转，才道：“过来。”
李擒书学习起来的时候很忘我，很快就把原子峰的话抛到了脑后，原子峰却一直琢磨着，一边琢磨一边生着闷气，最后差点把自己给憋死。
等到李擒书终于扔进了一个三分球，他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直接坐了下去。
“起来，”李擒书拍了拍他的脑袋顶，“学会儿扣篮。”
“扣不了，”原子峰生着闷气对他进行人身攻击，“你太矮了。”
李擒书好笑的看着他：“你这是生哪门子的气？”
“为什么你不让我说我喜欢的是你？”原子峰头也不抬的问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这样的人喜欢你？”
原子峰这一个直球打得李擒书猝不及防，他顿了顿才道：“你……”字刚吐出来一个，李擒书扶额笑了，有些无奈的道，“不是不让你说，是觉得对你不太好。现在这个社会对于这个群体没有绝对的宽容，有很多的人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背地里都会议论你——”
“所以——”原子峰打断李擒书的话，“你其实跟厉予谨是一样的人。”
“什么？”李擒书没太听懂。
“藏在柜子里不想让人发现。”原子峰站起来，“我说你怎么能够容忍这么多年的地下恋。”
李擒书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愕然，但很快的，他的笑容淡下来，垂下眼，轻轻的叹了口气：“子峰，你还小，你不明白。”
原子峰这辈子最烦的，一是厉予谨，二就是李擒书这句话。
他总觉得他还太小，可都十八九的人了，说个屁的还小？
恋爱都不知道谈了多少场了。
李擒书深深地看他一眼，道：“出柜这种事，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要遭受多少的闲言碎语是你难以想象的，首先是父母，他们很有可能就此与你断绝关系。其次是朋友，有接受不了的很可能再也不和你联络。最后是陌生人……陌生人的眼神是更可怕的，他们不了解这个群体，就会觉得这个群体是恶心的，是变态，是私生活混乱的社会渣滓，人这辈子，最不能阻拦的，一是命运，二就是别人的嘴。”
“这样的遭遇，能避免则避免，”李擒书说，“如果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不要告诉人。如果没有你的伴侣决定好要与你共同面对这一切，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因为，一个人，撑不下去的。”
原子峰知道李擒书这番话自有他的道理，但他就是听不进去。
大抵是性情不一样吧，原子峰觉得别人的意见，根本没必要去在乎。
言语纵然能够伤人，可是它能杀死人么？不能，只要你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就没那么容易被击溃。
而原子峰就从来不在意别人的言语。
这个问题显然是无解的，他们俩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李擒书选择了妥协：“总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慎之又慎，除非是你真的特别信任的人，一个字也不要说。”
“知道了，”原子峰叹了口气，“李擒书，你真的很烦。”
李擒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教我扣篮吧。”
李擒书虽然有一米七八左右的样子，但扣篮实在是有些困难，原子峰干脆在一旁护着他，让他尝试着跳起来。
只是可惜，李擒书的弹跳能力并不怎么样。
原子峰最后想了一个很不怎么样的法子，他上前抱着李擒书的腿把他举了起来。
李擒书吓了一跳，声音惊慌：“原子峰！”
“没事，”原子峰抱得很稳，“你现在试试。”
“砰”的一声，篮球很稳的进了篮筐，原子峰道：“挺好吧？”
李擒书道：“这样都还投不进我是真的傻。”
“反正只是圆你一个梦而已。”原子峰说，“你要想再玩几次，我继续抱着你呗。”
李擒书觉得有些尴尬，特别是少年刚刚运动完身上的汗味，不难闻，相反带着一种青春年少才会有的活力，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令人心中直发慌。
他一只手揪着原子峰的衣襟，道：“放我下去。”
原子峰“哈”的笑了一声，反倒是抱着李擒书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掂了两下：“你也太轻了。”
“原子峰！”李擒书几乎要暴走了，语气重了几分，虽然还是温温吞吞没什么威胁力的样子，“快放我下去，被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我就想让别人看到，不可以？”原子峰说。
李擒书真有些无奈了，合着他之前废那么多的口舌，都是白说，还浪费了那么多的口水。
原子峰其实也就是逗一逗他，逗完之后就顺势把他放了下去，汗津津的手臂勾上去，搂住李擒书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一靠，说：“李擒书，你和我用的是一款沐浴露么？”
“嗯，”李擒书报了个牌子，“浴室里不是放着么。”
原子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太一样，你身上很香。”
李擒书脸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愣是在原地站了半晌，才道：“你从哪里去学的这种……撩妹的话？”
原子峰将衣服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挑眉：“我没学，我撩的也不是妹。”
没等李擒书开口，原子峰就补充了一句道：“我撩的是叔。”
李擒书：“……”
他叹了口气：“你要把你这舌灿莲花的本事放在学习上，至于再读一个高四吗？”
“走了。”原子峰听他说“学习”二字就烦的不行，连忙打断，“还是说你还想再扣一次篮？”
李擒书噤了声，他可不想再一次拥有这种别出心裁的扣篮。
原子峰闹了一身的汗，去篮球场里的小浴室里冲了个澡，出来时又是个清清爽爽的大帅哥，身上飘着一股沐浴露的香味。
李擒书替他把外套叠好放进了书包里，原子峰迎上来，用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吃宵夜去？”
“想吃什么？”李擒书问道。
“嗯……撸串去吧。”原子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还真有点饿了。”
“好。”
两人出了校门，沿着校门口的小吃一条街往里走去，这个时间段正好人不少，摊子全都摆了出来，学校对面就是个大学，几乎全都是大学生出来放风的，喝着夜啤撸着串，原子峰和李擒书走在其中宛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前前后后打发了两三个搭讪的，才走到目的地，李擒书坐下去的瞬间，突然开口道：“其实和你待在一起的感觉，跟和阿谨待在一起时还挺像的。”
原子峰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