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音挺奇怪的。
原子峰特别从心的拽着李擒书的衣角，细细的听了好几遍后，才意识到了什么。
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传出来的，除了有女孩子的声音，还有男人很轻的低喘，单听女孩子的声音听不出什么端倪，有点像是恐怖片。
可是加上那若有若无传过来的男人的声音，就让人缓过劲儿来了。
原子峰和李擒书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两人都反应过来了。
李擒书有点尴尬，但故作镇定的说道：“我们走吧。”
原子峰比较起来就大方一些了，说道：“……这是在打野？”
李擒书瞪他一眼，又重复一次：“我们走吧。”
原子峰低笑两声：“你害羞了啊？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这不是人之常情么……虽然打野什么的有点太嗨了。”
李擒书道：“你再说我就得把你一个人扔这了。”
原子峰登时抬起手给自己的嘴拉了个拉链，不再开口了。
两人伴随着诡异的呻吟声从小树林出去，坐到车上，都沉默着没人开口。
原子峰靠在副驾驶上，这时才后知后觉的觉出些味道来。
……打野啊。
原子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李擒书，心里下意识的想到，不知道男人是怎么……
原子峰虽然女朋友不少，但说实在的，实战经验为0，更何况是跟男人。
他也很少看片子，谢廖东为了片子面黄肌瘦的时候，他只看了一部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几乎不怎么碰那玩意儿。
释放全靠DIY，脑子里也没有固定的肖想对象，整体说来，居然是个还算是单纯的孩子。
李擒书纤细修长的十指搭在方向盘上，被黑色的方向盘套衬得肤色极白，他轻轻仰着头，修长的脖颈上喉结上上下下，格外明显，精致的侧颜透出一股子很诱人的味道来。
李擒书的手总是凉的，如果触碰他的……
原子峰猛地撇开了头，咳嗽了两声，将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全都给压了下去。
李擒书早把小树林里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听到原子峰咳嗽，扭头道：“感冒了……？”
他一顿，蓦地瞪大了眼睛：“子峰，你怎么了？”
不怪李擒书一惊一乍，怪原子峰太脆弱，竟流了鼻血。
两道鲜红的血迹流下，看上去格外的惊悚。
李擒书抽了两张纸递给他，原子峰还浑然不觉的开口道：“怎么了？我没怎么啊？”
李擒书替他擦掉鼻血，纸上血迹蔓延渗开，他这才道：“你流鼻血了。”
原子峰：“……？？”
原子峰：“！！！”
什么叫做丢脸丢到姥姥家，原子峰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他飞快地抽出几张纸捂住自己的鼻子，脸色尴尬到极致，幸好他脑子里都琢磨了些什么李擒书都不知道，不然他真是要落荒而逃了。
原子峰清了清嗓子，捂住鼻子，道：“可能有点上火。”
李擒书狐疑的看着他：“你这孩子……”顿了顿，道，“别是刚刚被刺激到了？”
“……”原子峰特别严肃的望着他，“李擒书，你的思想不太健康。”
李擒书耸了耸肩。
这件事，原子峰觉得这一辈子自个儿都得守口如瓶，千万不能让李擒书知道——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太特么丢脸了。
陪李擒书回首了一下自己的高中岁月，很快就到了十二月的下旬，原子峰记得清清楚楚，李擒书的生日一年的最后一天。
他们的期末考试是一月中旬，原子峰琢磨了下，应该来得及准备一个生日礼物。
其实要送什么，原子峰还没想好。
肯定不能随便买个礼物就打发了，再贵的都不行，最有诚意的大概就是自己亲手做，可原子峰琢磨不出来应该做什么东西。
一直到了十二月二十几，原子峰都没有定下来。
而厉予谨回国了。
他回国当天就给李擒书打了个电话，李擒书正在洗澡，手机铃声响个不停。
李擒书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子峰，帮我看一下谁打的。”
“厉予谨。”原子峰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李擒书“哦”了一声，又过了会儿才道，“帮我接一下吧。”
原子峰知道李擒书是在借自己逃避，不过他也挺乐意帮忙接电话的，这不是表示他跟李擒书的关系不一般么。
原子峰摁下接通就道：“他在洗澡，没空接电话。”
厉予谨呼吸一滞：“你们在哪？”
“你管？”原子峰面对厉予谨仍然是一副浑身是刺的模样，“有事直说，我待会儿代为转达。”
厉予谨顿了顿，才道：“告诉他，我明天中午十二点在老地方等他。”
原子峰皱了皱眉，直接挂断了电话。
虽然他很不乐意告诉李擒书，但李擒书洗完澡出来，原子峰还是老老实实的转达了厉予谨的话，随便问道：“什么老地方？”
“一个常去吃饭的地方而已。”李擒书用干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道，“去洗澡吧。”
原子峰却缠着他不放：“你们要一起去吃饭？带我一起。”
语气是陈述句而非请求句，李擒书都被他逗笑了：“你明天不是有课么。”
“我可以逃课。”原子峰说。
“不行。”李擒书抵住他的额头，道，“明天给我老老实实的去上课。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这学期期末如果考不上400，下个学期就搬出去。”
“知道了，”原子峰叹了口气，“你真的很烦。”
李擒书进屋子里去吹头发，原子峰看了会儿书觉得有些看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李擒书和厉予谨的约会，他怕自己一步没看好，这两人又复合了，那才真的是哔了狗了。
于是第二日原子峰课上到一半就溜了，谢廖东还表示很震惊：“老大，时隔数月你终于逃课了。”
“滚。”原子峰踹了一脚谢廖东：“你去你的网吧，别在我耳边烦我。”
谢廖东立马走了。
原子峰自个儿偷偷摸摸的摸到了地下停车场，发现李擒书的车还停在那里，顿时松了口气。
他将钥匙插进去，踩下了油门，这是跟谢廖东他哥“偷”来的车，正好拿来跟踪李擒书。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李擒书从电梯里出来，径直往车上去，原子峰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大概是因为他这是第一次干跟踪的事儿。
原子峰本以为李擒书和厉予谨会去什么特别高大上的地儿，却不想两人居然兜到了学校附近，还真是从什么地方出就从什么地方回。
这家店原子峰没来过。
他停好车，特别鬼鬼祟祟的跟在李擒书的身后，小吃一条街几乎走了个对穿，才抵达了拐角处，往尽头走去。
是一家牛肉面店，里面没几个人，看上去挺凄惨的。
应该不怎么好吃，所以原子峰才不知道，也没来过。
原子峰没敢跟进去，在拐角处就停下了脚步。
李擒书和厉予谨点了两碗牛肉面，坐下来，老板擦干净桌子，道：“挺久没来了啊。”
“嗯，”厉予谨微微颔首，“最近工作比较忙。”
老板笑了笑，道：“嗨，我们这味道不好，快开不下去了，也就你们俩来吃吃了。”
“以前挺好吃的。”李擒书说，“还记着那味儿呢。”
老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这是家老店，开了十年了，以前生意火爆，味道极好，但几年前老板因为一次意外而丧失了味觉，再也把控不好味道，生意慢慢的也就寥落下来，那些老主顾毕业的毕业，离开的离开，来这里吃的人越来越少。
李擒书和厉予谨倒是常来。
厉予谨是陪李擒书的，李擒书是个很恋旧的人，尽管现在的味道已经不好了，但他总觉得能吃出一些当年的味道。
盐放多了，有点齁，老板特别细心的准备了两杯水，厉予谨一口气喝完了一大半，放了筷子。
李擒书面不改色的吃了好几筷子，才道：“其实还是能吃出些以前的味道的。”
“嗯，”厉予谨点了点头，直入主题，“小书，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擒书突然就想到，其实他们俩第一次接吻，就是在这里吃完饭后不久。
那时候还挺小呢，接吻的时候只敢嘴对嘴，即便如此，彼时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店内大门敞开着，外面的风裹着夜晚烧烤的香味钻进来，李擒书叹了口气，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厉予谨，一字一顿地说：“厉予谨，从哪里开始的，就从哪里结束吧。”
厉予谨没想到，他妥协了，居然还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他皱了皱眉，强压住心头的怒气，耐着性子问道：“原因？”
“我们不太合适，”李擒书说，“我很认真的考虑过了……阿谨，你之所以退婚，是因为觉得，眼下退婚的代价和我比起来，我更重要，是么？”
没等厉予谨回答，他苦笑一声，说：“你看，你所有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算一算代价，再算一算收获。可是爱情，从来都不是理智的，不是靠算能算得出来的。”
“我不敢保证，未来，当我给你带来的收获，不足以支付代价时，我们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我不年轻了，赌不起了，”李擒书一字一顿，“不如就此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