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同学或多或少都在高考来临的压迫下被带动，认真学习，唯一每天仍在吊儿郎当的大概只有谢廖东一个了。
其实原子峰有些不太能够理解谢廖东，虽说他们俩确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但平时只有胡吃海喝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心理上的交流。
不过说实在的，对于以前的原子峰来说，他也从来没琢磨过要和谢廖东有心理上的交流。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原子峰确实是想提醒两句来着，但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帮他把话说出来的反而是李擒书。
饭桌上摆满了清淡的三菜一汤，李擒书将最后一道餐后甜品放在了桌子上，拍了拍手坐下，笑眯眯道：“吃吧，我的手艺不太好，别介意啊。”
“我看着挺有食欲的啊，”谢廖东咬着筷子，“真没想过擒书哥你居然还会炒菜，刚我脑袋都惊得快掉下来了。”
原子峰道：“不会用成语就别用。”
李擒书笑眯眯的拍了拍原子峰的手背，道：“瞎说什么呢。”
谢廖东也不觉得尴尬，腆着脸笑了笑，道：“这不从小都没怎么学过么。”
他用筷子夹了口菜放入嘴里，面上的笑容极其不明显的僵了一瞬，然后迅速恢复过来。
李擒书道：“咸了吧？”
谢廖东憋了憋，实在没憋住，道：“……哥你是把半罐子盐都倒进去了么。”
李擒书不太好意思的开口：“我是想少放点的，但那味道怎么尝怎么淡，也把握不好量，最后就这样了……”他叹了口气，“不然你试试这个汤，我盐放的挺少。”
谢廖东盯着李擒书期待的眼神和原子峰威胁的眼神，硬着头皮舀了口汤喝下，然后道：“……挺好的。”其实又淡了。
不过他没敢说，一旁还坐着一个眼神能杀人的原子峰呢。
李擒书看他的表情便能猜出这道菜的味道肯定又不怎么样，再度尴尬的笑了笑，道：“要不我点一点外卖吧？”
“点什么外卖，”原子峰道，“我看挺好吃的。”
“……”谢廖东默默地往嘴里刨饭，没敢说话。
李擒书点外卖的心思歇下去，开始张罗着两人吃饭，细心体贴得连谢廖东都有些羡慕，虽然也是个大老爷们，但不得不说李擒书真挺温柔的，至少比苗圆弧温柔。
谢廖东偷看了李擒书好几眼。
李擒书问道：“对了，廖东，你什么计划呢？马上就高考了。”
提到这个话题，谢廖东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僵，垂下眼，沉默起来。
原子峰头一次看谢廖东这么丧的表情，直觉告诉他肯定对方肯定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当着李擒书的面又不好直接问。
“能有什么计划，”谢廖东用筷子敲了敲碗沿，轻轻笑了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呗，考不上大学难不成就不活了？”
李擒书想了想，问道：“其实现在开始学习还来得及。”
这句话谢廖东没再回应，而李擒书和谢廖东之间的关系又不像原子峰，故此也没再继续追问。
这顿饭吃完，原子峰将碗给洗了，擦干净水才往卧室走。
谢廖东在卧室里打游戏，脸色看上去很臭，一边打一边骂着，原子峰想了想，将门给阖上，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什么打算？”
谢廖东没搭理他，直到这一盘结束了，才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往后一躺，道：“没什么打算。”
原子峰盯着他没说话。
谢廖东道：“你现在是优等生，当然不能理解我们这种混吃等死的人的心情啦。”
原子峰动作一顿，脸色猛地一沉。
他眼神幽深的看向谢廖东，眉头紧锁，视线紧抓着对方，谢廖东被他看得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有些过分了，虽然这段时间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原子峰像是背叛了他们之间一起堕落的感情一样——谢廖东心里想。
他没再开口，原子峰突然将手上的毛巾往地上一扔，扑上去揪住谢廖东的领子往上一扯，声音极低：“你是这么想的？”
谢廖东有些不自在的撇开头：“你松开。”
原子峰眼里有着怒火，非常直接的盯着他，谢廖东却不敢与他对视，硬着头皮道：“我不这么想怎么想？你们优等生不都这样么？”
原子峰抬起手紧握成拳，欲要砸下，谢廖东也紧咬牙关，却猛地推了原子峰一把。
原子峰猝不及防的往后退了数步，突然低声“靠”的骂了一句，指着谢廖东的鼻子道：“你真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如果你觉得我现在是优等生，觉得我现在跟你隔绝了的话，立马给我滚出去。”
谢廖东瞪着他，太阳穴暴起，眼眶里的眼球因为过度愤怒而往外凸着。
两人无声的对峙良久，谢廖东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坐了下去，他双手捂住自己的双眼，沉默了许久。
原子峰转过身将地上的毛巾拿起来，谢廖东这时候才开了口：“抱歉……”
“我只是突然觉得好像就我一人挺没用的，”谢廖东的声音很低，却口齿清晰，“其实，老大，我自个儿在家也尝试着看过书了，不过是真没用，一点都看不懂，毕竟挺小就不学无术了，东西真的落下了不少。算了……不说这个，总而言之我在半年里补上去几乎没什么可能。”
他叹了口气，苦笑着看向原子峰：“其实我爸计划毕业后把我送出国，我现在已经在考雅思了。”
“出国？”原子峰动作一顿，扭头看他一眼，下意识道，“那苗圆弧？”
谢廖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出国。我真挺想留在圆弧身边的，但没办法，S市的那些学校，我的成绩想考进去真是天方夜谭。”
原子峰想了想，说：“我可以帮你补习。”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有林天宇，李擒书也可以帮你。”他耸了耸肩，一脸随意，“你自己考虑一下。”
谢廖东盯着他看了半晌，看得原子峰心里发毛。
他突然就跳了起来，飞快的往原子峰的方向一扑，原子峰低骂一声，谢廖东搂住了他的脖子，道：“老大你真好啊呜呜呜——”
“……滚，鼻涕别蹭我身上！”
虽然原子峰跟谢廖东提出了帮他补习的建议，但谢廖东来找原子峰，也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
谢廖东的表情看上去挺丧的，原子峰估计他是跟家里闹了矛盾，很随意的问道：“你爸揍人了？”
谢廖东抹了一把辛酸泪：“岂止是我爸揍人啊，我爸联合我哥一起揍我，这一次连个拉架的都没有，我跟他们一说我不出国全都跟疯了似的，说我不顾前途，简直有病……不过经过我万里长征般的坚持与热情，他们还是妥协了。”
他吸了一口气，勉强露出一抹微笑：“如果下一次月考我能上400分，就勉强同意我不出国。”
原子峰呛了声，这些人，怎么条件都是一样一样的。
谢廖东的英语其实挺不错的，每次都能考一百多，只是其他几科就略显逊色了，特别是他的数学，几乎是个位数。
不过话虽如此，谢廖东跟之前原子峰故意的不暴露实力不一样，他是认真努力地考了，还是考不好。
但他比之前原子峰好些，每次分数都在300上下浮动。
但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涨100分还是不太容易。
原子峰眉头一皱，正要开口，一旁的林天宇却非常凉飕飕的甩过来一句话：“他的分数基数小，上涨还是很有余地的。”
谢廖东：……一时间不知道该难过还是高兴。
不过不管怎么样，谢廖东当真加入了一起奋斗学习的行列，惊掉了班上一众同学的大牙。
连谢廖东都开始认真学习了，你真的不在高考的最后冲刺一把吗？
——这句话被班上的胡闹区做成了横幅，挂在了班级的最后排，吴东第一次看到时，先是一愣，就在众人以为他要生气发怒时，吴东笑了。
边笑边说：“很好，很好，同学们，你们能有这样的韧劲儿，我很欣慰，大家一定要努力啊，向谢廖东同学学习！争取追上原子峰同学的步伐！”
补觉的原子峰：关我什么事？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谢廖东简直是头悬梁锥刺股，充分贯彻林开宇和李擒书为他制定的学习作战计划，眼下的黑眼圈几乎快垂到地上去，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就连上厕所都和林天宇一样抱了本书，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原子峰也有些佩服谢廖东了，这种毅力真不是谁都有的。
月考之后，谢廖东整个人如同瘫痪在地，靠在墙上，半晌才道：“如果我真考不上400，说明我的智商有问题，那我还是出国吧。”
“你就是考上400了，你智商也挺有问题的。”原子峰淡淡道，“明天放假，打算去哪玩？”
谢廖东坐直了身体：“我们去你家复习吧！”
原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