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录完口供出来，警察叔叔打着哈欠道：“下次有什么事情大家商量商量一起解决，别没事就动手，多俊两张脸被对方打成这模样，有意思么？”
原子峰和厉予谨皆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换成往常，打圆场的肯定是李擒书，可眼下他心里也冒着一股邪火，根本没心思同警察多说，只道了句谢就作罢。
那警察叔叔回了警局，原子峰一把拽过李擒书的手就要走。
厉予谨一把抹掉嘴角的血，看向李擒书：“不跟我再单独聊聊？”
说实在的，李擒书现在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单独聊聊，比起厉予谨来说，他反而更愿意和原子峰相处一点。
至少原子峰不会逼他。
李擒书深吸一口气，扭头就往前走。
厉予谨站在原地，眉心微皱，他不是死皮赖脸的性格，自然不会追上去。
原子峰就不一样了，迈开步伐就跟上前，跟条大型犬似的跟在李擒书的身后溜达。
李擒书走了一段，突然顿下步伐，看他一眼：“你跟着我干什么？”
对上李擒书的视线，原子峰突然觉得有几分尴尬，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路这么宽，又不是你修的，我还不能走了？”
“你不是挺能的么，”李擒书说，“这路该是你修的才对。”
他说完继续往前走，声线微冷：“你别跟着我，我想自己冷静冷静。”
原子峰自然是不会听的，继续跟上前去。
说实在的，他心里那股子火还没消下去，特别是李擒书还报警把他们俩双双送进了警局。
李擒书有时候还真挺能狠得下心的。
原子峰继续黏在李擒书的身后，只搁一米的距离，不多也不少。
李擒书被他跟得心里极烦，走了又一段路，猛地停了下来，回头看他一眼，道：“够了吗？”
“什么？”原子峰微愣。
“别跟着我了，”李擒书叹了口气，“子峰，我没兴致陪你在这里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你和厉予谨之间的事儿，也别再打着我的旗号往我身上牵扯……我的精力有限，能管的真的不多。”
“你什么意思？”原子峰的眉心一点一点的皱起来。
李擒书顿了顿，挪开视线：“我知道你这次考得不错，应该可以上你想上的学校了，我的人物也算完成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比较好。”
原子峰顿觉一股无名火窜上了头，他看着李擒书，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不打算再跟我联系了？”
李擒书不说话，分明是默认了。
“不可能。”原子峰一把扯住李擒书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拽，“你忘记在我考试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了？你这是打算反悔？”
李擒书道：“你就当我反悔了吧。”
深夜昏黄的路灯下围绕着一团又一团的飞蛾，李擒书微垂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眼下一片青黑，微微扯起的嘴角显得极其无奈：“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厉予谨，我们也不会认识……”
原子峰盯着他上下阖动的嘴唇，那一瞬间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一只手勒住李擒书的脖子吻了上去。
李擒书的话还没说完，浑身蓦地一僵，感受到嘴唇上柔软的触感，瞪大了双眼。
原子峰心想去他妈的吧。
那一瞬间其实他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这种时候该做些什么，恰好注意力放在了李擒书略显苍白的嘴唇的上，所以自然而然的就吻了上去。
他甚至没去想这种冲动是从何而来。
只不过，他甚至还没尝到李擒书嘴唇的味道，就被李擒书猛地往前一推，“啪”的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原子峰也愣住了，他捂住自己有些微肿的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擒书：“李擒书？”
李擒书用手背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往后退了一步，双眼幽深无比的看着他。
原子峰莫名有几分心虚，可越是心虚，他的背就挺得越直，甚至双目熠熠的直视着李擒书，眼神里的火光像是要将他给灼化。
片刻后，李擒书突然松开手，垂下眼，冷笑了一声：“原子峰……你这样跟厉予谨有什么区别？”
“我……”
原子峰下意识的要去抓李擒书的手，却被李擒书猛地给推开来，他压低的声音甚至有些沙哑，一字一顿：“别跟着我！”
原子峰停住了步伐，还当真没敢跟上前。
他眼睁睁的看着李擒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一时间有些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分明他是来找李擒书提自己的高考成绩，顺便提一提之前李擒书答应自己的承诺……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最关键的是，李擒书居然说他跟厉予谨没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句话，原子峰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毛都快要炸起来了，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用了极大地耐力才将自己胸口那一团火给浇熄。
李擒书已经离开，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有夏日燥热的风刮过，原子峰抬起手蹭了蹭自己的嘴角，浑身上下没哪个地方是不疼的，狼狈至极。
原子峰的高考成绩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好的心情，甚至在接下来的几天，原子峰都与身边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当别人在外面庆祝自己的成绩时，他一个人待在卧室里打游戏，当原老爷子琢磨着要开一场聚会时，也被他冷着脸拒绝了。他平时脸虽然都很臭，但脾气算不上不好，最近却极容易发怒。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好几天没和李擒书联系了。
他自问除了吻李擒书那一下，没有任何地方做错了，李擒书至于这么认真的在生气么？
打架，如果不是为了把他从厉予谨的魔爪里救出来，他会跟厉予谨打起来么？
他有些想不通李擒书到底在生什么气。
他还被李擒书给扇了一巴掌呢！
原子峰是越想越觉得生气，越想越不乐意主动联系李擒书，偏生还想联系对方，每天都快被自己给憋死了。
他在房间里憋了整整一个星期后，原老爷子有些看不下去了，把门敲得砰砰作响。
原子峰扬着声音问了句：“什么事？”
原老爷子压低声音：“你这小子每天窝在房间里都在琢磨些什么？好不容易高考完不出去玩玩？”
“不去。”原子峰百无聊赖的翻了个身，淡淡道，“没意思。”
他说完，盯了一眼手机，仍然没有李擒书发来的任何消息。
“那你去公司实习一段时间也成，”原老爷子在地面敲了敲拐杖，道，“总不能成天在这小屋子里面窝着。”
原子峰没说话。
原老爷子顿了会儿，又道：“你是不是跟小谨又闹别扭了？”
“爷爷您老能别提他吗？”原子峰眉头瞬间拧起来，挺身而起，脸色一沉，道，“他算什么玩意儿，值得我跟他闹？”
“你啊你，这都什么年龄了，还一点都不懂事。”原老爷子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他也是你小舅，没大没小。还是我小时候没能教好。”
“和您无关。”原子峰薄唇一掀，吐出冷淡的四个字来，“我只是看不惯他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原老爷子长叹一声，知道再这么劝下去也是毫无作用，所以用拐杖敲了敲门便转身离开了。
原子峰听着脚步声逐渐消失，才蓦地松了口气，将手机往床上一扔，闭上双眼。
李擒书怎么还不联系他？
原子峰没忍住翻了翻李擒书的朋友圈。
李擒书的朋友圈很少更新，上一条还停留在上个月，他有一盆植物养死了，连根茎都枯萎了，分明每天都在浇水，于是在朋友圈求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自然是没有解决的，原子峰亲眼看到他把这盆盆栽给扔了，还多嘴说了句：“说不定再养养，还能养活。”
李擒书摇了摇头，将根茎连带着枯萎的叶子一同扔进了垃圾桶，道：“明知道已经挽回不了的东西，还浪费时间去挽回，是对对方生命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那时候的原子峰只觉得李擒书想太多，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转念一想，再思及那一日他和厉予谨之间的事情，突然就有些理解他起来。
或许对于李擒书来说，厉予谨就是那一盆他再也养不活的盆栽。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浪费时间，想要让他开得更好更艳一些，却也终归不过是浪费时间。
这么多年他的水都是白浇，花费的心思也全都是白费，其实这个道理，在他跟厉予谨提出分手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如今仍然站在原地不肯罢休的人，居然已经成了厉予谨。
原子峰坐起身来，拇指轻轻摩挲手机，他的眼神逐渐转深，最终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算了，身段放低点就放低点吧，总比以后再也没有联系好……
原子峰硬着头皮拨通了李擒书的手机号码。
手机里响起忙音，他的呼吸微紧，表情都僵硬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