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擒书家里出来,原子峰被街上的冷风一吹,混混沌沌的意识突然就被吹得清明,他捏了捏自己的眼角,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远处霓虹灯亮得耀眼,车水马龙的马路将这不夜城晕染得极其绚丽,属于夏季的最后一抹热风吹过,带来了些许凉意。
秋天快到了。
原子峰突然就有些难过,心里被一种绵密缠上来的不舒服给折腾得极其憋屈,他想到李擒书的表情,心里的那团火就像是被蓦地点燃了一般,下一秒就能够立马蹿烧起来。
他没想过李擒书原来也能给人一把刀子,虽然是一把软刀子,可软刀子杀人却更加痛苦。
原子峰在长椅上坐了会儿,接到林天宇的短信,询问他现在在哪里。
原子峰没回,过了片刻对方却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声音略显焦急:“你在哪儿呢?”
“怎么了?”原子峰一顿,“有事?”
“赵子臻出了点事,我身上没多少钱,能不能问你借点?”林天宇的嗓音略显沙哑,说话时轻轻喘着气,“我实在找不到人了,只好……”
“把你账户给我,”原子峰站起身,“你们现在的地址也给我。”
“我们在市医院。”林天宇飞快的说道,“等我一下,我把账号发给你。”
“算了,我现在过来,”原子峰道,“如果要做手术的话就立马做,我待会儿过来就把钱给交了。”
“……谢谢。”林天宇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镇定了些许,道了谢。
原子峰挂断电话,匆忙打了个车往医院赶去。
赵子臻伤得还挺重的,据说是去接林天宇的时候出了车祸,那一瞬间他紧紧地护住了林天宇,所以导致全身多处骨折,身上全都是血,林天宇吓得魂都快没了,身上又身无分文,迫不得已之下才给原子峰打了这个电话。
原子峰对赵子臻的家庭环境不太了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件事通知了一下苗圆弧。
赵子臻的手术直做到了后半夜,医生宣布没什么大事,林天宇才浑身一软的坐了下去,抹了一把自己额头的冷汗,怔怔道:“……幸好没事。”
谢廖东陪苗圆弧连夜坐高铁赶了回来,苗圆弧脸上的焦急是显而易见的,直接冲上前来:“我哥没事儿吧?”
“脱离生命危险了,”原子峰帮忙开口道,“现在在转病房,没什么大问题。”
苗圆弧松了口气,脸上的紧张也终于消散几分,她侧了侧头,突然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林天宇,下意识的开口:“是不是又因为你?”
林天宇没说话。
苗圆弧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性格,此刻见他这表情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立马开口道:“这位大哥,我真是求求你了,不喜欢我哥就不要吊着他了,你把他害成这样你于心何忍啊?”
林天宇蓦地站起身,就在原子峰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他却只是鞠了个躬,然后低声道:“这件事我非常抱歉,我会负责到底的。”
面对林天宇这样的态度,苗圆弧还真是一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来了,她瞪着林天宇看了半晌,最后道:“……算了算了。不过我哥现在的亲人都不在国内,除了我就是我爸妈他们在国内,你得肩负起照顾他的职责。”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哎,我去给我姑他们打个电话去。”
林天宇又道:“很抱歉。”
苗圆弧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了,原子峰和谢廖东靠在墙上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
最后谢廖东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天宇垂下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是场意外,不过……确实是我的问题,如果当时我没跟他说我要下车的话他就不会突然踩刹车……”
“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原子峰打断他,“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照顾他吧。”
“嗯。”林天宇点头的瞬间,医生就已经来找家属了,他匆忙跟谢廖东和原子峰说了两句便跟上前去。
原子峰嘴有些痒,想叼根烟,两人找了抽烟室吸了口,面对面对看无语。
原子峰心里是琢磨这琢磨那的,谢廖东反倒很淡定的开口道:“你和李擒书怎么样?”
一句话正好戳进了原子峰的心里。
他看一眼谢廖东,说:“闹翻了。”
“哈?”谢廖东蓦地一下站直了身体,“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闹翻了?你们俩前段时间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那天我跟你说的话,被他知道了,”原子峰说,“厉予谨说的,所以我顺便也把我爸妈那件事给说了,说了之后心里真特么爽。”
“原来如此……”谢廖东“啧”了一声,“原来是当年的事情他知道了,我说最近怎么厉家大洗牌呢,原来如此……”
“大洗牌?”原子峰一愣,也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你这个大少爷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别家的生活啊。”谢廖东叹了口气,道,“厉家这么些年养了不少的蛀虫,当年你父母那件事据说也是厉家内部有人出手,目标本来是厉予谨的,没想到你父母却……哎,不过因为厉予谨当时的情绪状态,这件事就一直被搁下了,也没人去查。”
顿了顿,谢廖东道:“现在我就差不多明白了。如果是厉予谨知道了当年的事情的话,那么他去查就是理所当然了。这么多年厉家都一直风平浪静,绝对不是因为无人作乱,纯粹是湖底下波涛汹涌被压下去了。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嗯。”原子峰眯了眯眼。
谢廖东继续说道:“我也是听我哥说的,你也知道我不怎么管我家的事情,把自己束缚起来太不自由了。”
原子峰道:“那厉家现在什么情况?”
“据说厉予谨罢免了一大批高层,”谢廖东说,“他做的事儿真挺危险的,那些高层……这么多年都吃厉家的血喝厉家的肉,乍一被他罢免,就成了吃不了血喝不了肉的人,难免会生出别的事端来。”
“那就让厉予谨去处理吧。”原子峰淡淡道,“左右他这个人是经商之才,那么厉害,能够处理,那就让他自己去处理,说不定这么多年他也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呢……毕竟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很不稳,需要杀鸡儆猴一下。”
谢廖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盯着一支烟燃到了尽头,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那你和李擒书呢,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