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蕊道过谢之后,走向楼梯间。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他。
他此刻正坐在上楼的台阶上,长腿随意地一屈一伸。手上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安蕊走过来,小心地说道:“佟先生,韩大哥送早饭来了。你去吃点吧?”
他闻声抬起头。安蕊被他红彤彤的眼圈给吓了一跳。
大概安蕊的惊讶表情太明显,佟亦和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抹了抹眼睛,他示意地举起手中的烟,笑说:“这烟真呛人。”
那烟再呛人,没点燃之前也呛不了人啊。安蕊心怀柔软默笑,说:“那就不要抽了。先过来吃饭吧?佟先生。”
佟亦和点点头,从台阶上站起身来。身高的差距摆着,安蕊立即从俯视他变成了仰视他。心里感慨万分,一个大男人,因为女儿叫了一声爸爸,竟然在这儿偷偷红了眼圈。别说,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为他感动一把。
安蕊走在前面。佟亦和跟在她身后,经过垃圾桶,随手把那根问人要的烟丢了进去。
三个人吃完了早饭。安蕊对佟亦和说:“佟先生,你已经熬了一整夜了,回家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儿照顾妍妍就行了。”
佟亦和听她这么说,心里暖暖的。却拒绝了,说:“我没事,不怎么累。就是不在医院,我在家也待不住会有公司的事情要我处理,我还不如在这儿。困了随便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就行了,还是你回去吧,昨晚上你也没怎么睡。”
眼前这人憔悴的小模样,看着让他有点儿心疼,像心疼女儿一样心疼。
坐在床上的佟妍,这时候插嘴说:“你们两个眼睛里都有红红的血丝,看着好可怕。蕊蕊阿姨,你是女生,比爸……比他更需要休息。还是你回家吧!”
佟亦和被这自然而然的一声没叫完的爸爸叫的神经一跳,劳累顿时飞的更没影了。弯下腰亲了一口坐在床上此刻正懊恼地低着头,翘着小嘴的宝贝女儿,笑说:“妍妍说的对,你是女生,比我更需要休息。不然操劳出皱纹,就嫁不出去了。”
安蕊哪好意思自己去休息,让他一个人照顾妍妍,便推脱说自己没事,坚持要留下来。佟亦和跟她争执不过,大手一挥:“我今天放你假这总行了吧?你快走吧。想干嘛干嘛去,就是别在这儿妨碍我和我闺女增进感情。赶紧走赶紧走。”
安蕊见他这么说,只好和韩扬回了佟宅。休息了半日,又带着午饭过来。推开病房的门,便见佟亦和歪在病床上,睡的呼呼响。而佟妍坐在他旁边,手里捏着不知从哪找来一只红色彩笔,把佟亦和的脸蛋和嘴唇都涂红了。圆圆的红腮和夸张的大红唇,让佟亦和看起来像是一个睡着的小丑。
安蕊惊讶不已,又哭笑不得,压低声音,点了点小丫头的脑袋说:“宝宝,你怎么这么调皮啊?”
佟妍捂嘴偷笑,还理直气壮悄声说:“他总缠着我叫他爸爸,我给他点教训!”
安蕊汗。
见佟亦和睡的正香,便给他盖好被子,带着佟妍去了别的地方吃饭,不打扰他睡觉。
佟亦和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女儿当画板了,也只好认了。他总算理解了人们常说的“甜蜜的负担”,是什么意思。就是被女儿化成鬼脸,也觉得幸福的感觉呢。
在医院住了两天之后,佟妍终于完全病愈出院了。
两天里,佟亦和放下自己的工作,一直就待在医院陪女儿。并且为了独占女儿,他还打电话给穆征,警告他别在这个时候来插一手,破坏他和他女儿的感情。
于是,这次佟妍住院。穆征便没有出现,甚至连江雨然都没有出现。
虽然佟妍对他忽冷忽热的,但是他因为那声爸爸,他对女儿的各种小脾气都爱得不得了。
出院这天,已经习惯了抱着女儿的佟亦和当仁不让地抱着她出了院。
佟妍虽然已经这么大,却从来没有被比妈妈高的人抱过。
对于能够从高处看地面,她感到十分新奇,也就不在意是在谁怀里了。搂着佟亦和的脖子,兴致勃勃的看着所经之处的景物。
她看着比她矮的安蕊咯咯笑说:“蕊蕊阿姨,我现在能看到你的头顶啦!”
安蕊抬起头望着她,笑问道:“被抱高高的感觉好吗?”
佟妍用力地点点头,脆声答:“很好!”
佟亦和轻声笑着,把她又往上递了递,说:“以后爸爸每天把你抱这么高,好不好?”
佟妍歪着头,盯着佟亦和想了想,勉为其难似的,说:“好吧,这个我可以勉强接受。”
一句话逗的安蕊和佟亦和都笑起来。
“真是个鬼灵精!”佟亦和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
佟妍这次没抗议,并且都没当回事,笑了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扭过身子趴在他的肩头,去看他身后的人。沉浸在从高处看人和景物的神奇感受里。
父女两的感情因为这次感冒而悄悄开始变得深厚。虽然佟妍并没有再叫过他爸爸。
佟亦和每天下班回家,便把佟妍高高举起到处玩。甚至让她骑在他脖子里,在小区开阔的空间里到处溜达,陪她玩游戏。完全不在意这样做,会将自己以往高贵公子的形象完全抹杀。
过了一段日子,佟亦和去外地出差。佟妍从他走的那天,情绪便开始低落。到了第三天晚上,终于忍不住问安蕊,”蕊蕊阿姨,那个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安蕊对小丫头这两天为什么心事重重看的分明,故意问她:“哪个他啊?”
佟妍小包子脸气鼓鼓的,“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蕊蕊阿姨你好坏啊!”
安蕊笑着抚摸她的头,说:“妍妍,等爸爸回来,你就叫他爸爸吧?”
佟妍别扭地垂着头拧手指,“不习惯嘛。”
“他本来就是你爸爸啊。有什么不习惯的呢?你叫穆征干爸爸的时候,为什么能叫出来呢?”
“那是因为我喜欢他啊。他对我也非常非常好。我特别希望他是我的爸爸。”
“那这个爸爸对你不好吗?”
“好啊……”
“那你现在有一点点喜欢这个爸爸了吗?”
“有啊……”
“那就可以叫啦。”
“蕊蕊阿姨,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你答应我回来之后叫他爸爸,我就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回来。”
“……”
“不答应吗?”
“……答应了!”
安蕊笑眯眯地拿起电话,说:“咱们自己来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好不好?”
拨了佟亦和的号码,接通之后,安蕊说道:“佟先生,妍妍想你了,要和你说话。”
佟妍对于被蕊蕊阿姨给涮了,表示很悲伤。接过电话不知道该和爸爸说什么。
佟亦和在那边叫了她好几声,她才不情愿地应了,然后娇声娇气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佟亦和这还是第一次和女儿通电话,心情十分激动,退出了正在进行的饭局的包厢,躲到安静的角落,专心和女儿说话,“爸爸还有两天就回去了。宝贝想爸爸了吗?”
佟妍那边用沉默回答了他。他笑了一下,想到小丫头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纠结,心脏就柔软的一塌糊涂,“乖乖在家等爸爸,爸爸回去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两天后的机场。
安蕊带着佟妍在机场到达大厅,等待佟亦和乘坐的航班到达。
飞机稍稍延误,佟妍的脸上便显现出焦急,不住地伸长了脖子往出口那里看。
安蕊安抚她还需要等等爸爸才能出来,她便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头。安蕊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抚摩着她的肩膀。继续替她盯着出口通道。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出口通道终于出现了佟亦和以及他的随行人员的身影。安蕊拍拍佟妍的肩膀,指着佟亦和所在方向说:“妍妍,快看,爸爸回来了!”
佟妍猛地抬起头,看到果然是爸爸,便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滑下来,朝着他飞奔过去。
佟亦和也第一时间,在人群中发现了女儿朝着他飞奔过来的小身影,心头喜不自胜,快走了几步,对女儿伸出了双手,弯下腰来。
佟妍跑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扑进他的怀抱,饱含深情,声音清脆地喊了一声:“爸爸!”
脆生生的童声在四周的人群中扩散,吸引着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佟亦和便在这好奇的目光里,把女儿从地上抱起来,觉得自己幸福的要飞了。他闺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认他这个爸爸了啊!
这简直是他生而为人二十多年来,最幸福的一天了。佟亦和紧紧地把女儿抱在怀里,闻着女儿身上特有的清甜奶香气,喉头不由自主哽咽。
小丫头也紧紧地抱着他的脖颈,好像要把几天没抱过的损失补偿回来似的。
和佟亦和一起出差的经纪人总监沈玉笑着和其他人说:“难怪咱们佟总要急着赶回来,原来是记挂着家里的这个宝贝疙瘩呢!”
其他几个人便笑。佟亦和温柔地和佟妍蹭了蹭额头,不理会手下们的笑声,柔声问女儿:“想爸爸没有?”
佟妍点点头,“想了。”
“再叫一声爸爸好不好?”
“爸爸。”佟妍搂着他,乖乖地叫道。
佟亦和激动的差点又老泪纵横,重新抱住女儿,在怀里怜爱地晃悠。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众下属难得见到老板这么激动,眼神却又温柔如水,一时都有些难以置信老板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个个都有点儿看呆了。
虽然知道自家老板几个月前突然升格做了爹,有了一个私生的女儿。但是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疼爱她。不免又都暗暗好奇这么乖巧漂亮的女儿,到底是谁为他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