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仁接到的内线是林琅打来的,他日思夜想的宝贝女儿回来了。
急匆匆地挂断电话梁仁连开车都比往日快了一挡,兴高采烈地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脸憔悴大病未愈的梁木槿还有坐在一旁偷偷抹眼泪的林琅。
“小木?”
“爸爸。”
梁木槿每次受了委屈的时候才会喊梁仁爸爸,她半靠在床头,眉宇间染着远途归来的风尘,更多的是病态苍白,她见到梁仁以后突然间便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小木,怎么瘦了这么多?”
最近身在病中,梁木槿被各种忌口加之本身食欲不振,脸颊小了整整一圈,之前困扰她十几年的那点婴儿肥终于功成身退,梁仁看着她这幅模样,一颗心揪着生疼。
“怎么晚上才跑回来?”
“做完检查便是半下午了,小木不愿待在那边,所以买了连夜的机票。”
舒妙然烧了热水进来正好听到梁仁的问话,自然接过话来回答他。
“叔叔不必担心,小木前两天阑尾炎刚刚做完手术,是在医生允许的状况下出院的。”
她看见梁仁深深皱起的眉头,心知这男人又在担心,赶紧加了一句作解释。
“吃饭没?想吃什么老爸帮你做。”
“林琅帮我蒸了鸡蛋羹。”
梁木槿被梁仁搂在怀里,她听见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前些日子那种独在异乡居无定所的飘摇感逐渐的淡化,这是终于回了家,她再也不用担心一个人等待一个人疼痛一个人自救。
“没事了,爸在这里。”
梁仁心疼不已,但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他将梁木槿搂在怀里就像是小时候她每次受了委屈一样,轻轻拍她的背,温言软语的哄她,以至于饿得饥肠辘辘的某人在这样温暖的怀抱中竟是昏昏然睡了过去。
任何时候,家都是最温馨的地方,无论你身在哪里,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无论你在别人眼里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回到这里,你就只是一个永远长不大永远受父母宠爱的孩子。
梁木槿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身边都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摆设,熟悉的人,梁仁端着她前几日梦见了好几次的鸡蛋羹推门进来,他腰间还系着围裙,却一点都不影响他身为一个老帅哥的魅力。
“正打算叫你起来吃点东西,赶巧了,快点去洗漱一把,这鸡蛋羹凉了就不好吃了。”
梁木槿傻愣愣的看了梁仁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不知在做梦。
“哦。”
她痴痴呆呆如同丢了魂还没捡回来的人一样机械地被梁仁扶着起床送至卫生间,然后接水洗脸、刷牙再机械地走回来。
“梁仁,你掐我一下。”
“怎么了?哪不舒服?”
“你快掐我一下,我感觉我在做梦。”
“傻妮子,快点趁热吃,我和林琅带你去医院。”
“干嘛?”
“我不亲眼看你检查听到医生说没事我就不放心。”
梁仁想起昨晚梁木槿睡熟以后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睡衣看她右下腹的那道短短的伤疤,上面还盖着纱布被胶带固定着,周围的皮肤有些捂得发白,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因为这轻微的动作轻轻哼了哼,小声嘀咕说疼,梁仁整颗心像是被一刀一刀刮,不由自主便湿了眼眶。
他和林琅宝贝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在他乡举目无亲,一个人求医,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我不想去,最近在医院待得产生心理阴影了。”
“你不去,我和林琅就该产生心理阴影了,别着急,慢慢吃。”
梁木槿闻到香味以后沉睡的味蕾自动苏醒,恨不得一口便狼吞虎咽下去,她最近见到的除了小米粥就是大米粥或者是大米小米混合在一起的寡淡清粥,她觉得她要是再吃几顿,说不定她也快要变成清粥了。
“梁仁,我都快想死这个味道了。”
陆子谦被清晨不甚温暖的阳光唤醒,他发觉自己竟然是在沙发上躺了一夜,还未睁眼的时候便觉得头晕乎乎的太阳穴处沉重的像是被绑了两块大石头,他拽着沙发靠背好不容易坐起来,身上忽冷忽热的感觉愈发明显。
久病成医,陆子谦估摸着他是发烧了,嗓子里面干得快要冒烟,最主要是喉咙痛得厉害,他每次发烧必定伴随着扁桃体发炎,陆子谦有些莫名其妙的懊恼,挥着拳头就势砸在沙发靠背上。
他缓了一会儿眼前终于恢复点清明,晃晃悠悠站起身进了储物间,里面的药分门别类摆放,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来打理收拾走过期的药品,重新放进新的,他挑选了刺激较小的退烧药和消炎药抠了几粒出来,就着茶几上一点点水吞下然后重新躺回沙发里。
人与人之间的牵绊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但若真的被磕绊住,那边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陆子谦一手蒙着眼睛,大脑中混混沌沌,思维也不甚清楚,浑身的酸痛无力感却是无比清晰,他轻咳了好一阵子然后慢慢抬手抚摸着胸口,那片地方疼得无可救药。
爱情真的是一种病,这种病再高明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但是可以治愈的人却并不知每一个人都会有幸遇到。
程越也好像是陷进了一个怪圈中。
这几天他都没有去医院,白天的时候出去,晚上的时候回来,他关着灯看公寓里清冷的摆设,几乎没有半点生机,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原本认为他已经习惯,但是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就像是罹患重度焦虑症的患者,每天沉浸在一种内疚又失魂落魄的情绪中,他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却阻止不了这种情绪的蔓延。
我们拥有一些东西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觉得它有多珍贵,有时候会肆意的挥霍,大部分会认为理所应当,所以失去的时候才会更加不知所措。
程越仍旧锲而不舍的拨打梁木槿的电话,一成不变的女声声音冰冷他已经听腻,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来的火气,程越将还在说话的手机一把丢出去砸在墙上然后摊开手掌双手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