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散发着浓郁的糊味的粥放在床头柜上,悄悄拉了把椅子坐下,这么标致的男人,儒雅又优秀,绝对是万千少女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也应该是每一对父母都骄傲的儿子,她有些想不通,陆子谦的妈妈究竟是受了怎样的刺激才能下那么狠的心选择在他的面前自杀。
这么对比下来,她或许要比陆子谦幸运的多,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被人抛弃,未曾留下心理阴影还遇上了梁仁和林琅这么好的父母,而陆子谦却要在他妈妈留下的阴影中度过一生。
连枪子都不怕的人,唯独恐惧一枚小小的针头,她心口涌起一阵酸涩,下意识抬手去帮他抹额头的汗,手刚贴上他的眉心,陆子谦就睁开了雾气蒙蒙的眼。
他睁着眼睛,可眼神却有些恍惚缥缈,灯光碎在眼底,盈盈闪动,梁木槿竟然看的忘记把手抽回去。
“梁木槿……”
顿了小半晌,陆子谦突然牵起苍白的嘴角喊梁木槿的名字,她吓得一哆嗦,飞快地把手撤回来,手肘好巧不巧撞上床头柜的一角,梁木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矮油,我去,陆子谦你能别这么出其不意么?我这么粗的神经都能被你吓瘫了。”
“你难道不是贪恋我的美貌一时间忘了情?”
在追求真爱的道路上,脸算什么,而且近墨者黑,跟在梁木槿身边,再好的人也得沾染一些她的匪气,陆子谦心里这么想着,便毫无障碍地脱口而出。
“真是不要个脸!”
“我看见你脸红了。”
“呸!”
梁木槿愤愤起身,用自己的大嗓门掩盖脸上确实发烫的事实。
“既然醒了就把这碗粥喝了,喝完别忘了吃药,我要回家了!”
“你说这是什么?”
陆子谦拧着眉头吸了吸鼻子,确定不是他的味觉出现了问题。
“粥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厨房,你知足点吧,能熬熟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一次?”
“不然你以为呢?”
“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程越都没有享受过这份待遇,陆子谦一骨碌爬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间就满血复活了似的,虽然这么一动,头上又冒了一层冷汗出来。
“没什么,既然是你费心做的,就算是熬成了毒药我也得面不改色吞下去啊。”
梁木槿回到家里已经晚上11点多了,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林琅左摇右晃地窝在沙发上打瞌睡,电视的声音很低,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她娇小的身躯,梁木槿觉得自己的心里也那么温暖。
她轻手轻脚地换了鞋,走过来发现林琅已经清醒了。
“梁仁睡了?”
“嗯,明天早上要出差。”
“你怎么还不睡?等我啊?”
“不然还有谁?”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小心你熬出鱼尾纹。”
梁木槿笑嘻嘻地坐下来,搓了搓两只手给林琅按太阳穴。
“快去睡吧,我冲个澡也要睡了,今天好累。”
“你身上怎么这么浓的焦糊味?”
“啊!还有啊,我还特意晾了半小时呢。”
“没把人家厨房烧着了吧?”
林琅把梁木槿的手拽下来,她仔细端详了一阵子。
“什么朋友啊?都让我闺女甘愿洗手作羹汤了。”
刚刚梁仁回来,林琅和他说了这件事,那人竟然笑而不语然后飘回卧室洗澡睡觉去了,真的很心塞。
“敌人。”
“那是什么敌人,我记得你可是爱憎分明的啊。”
“哎呀,林琅你快别问了,我好困,我要睡觉。”
“你那敌人是个男性吧?”
“不要和你说,再不睡觉当心你长黑眼圈。”
女人都好烦,什么年龄的女人都爱好打听八卦,梁木槿心塞地想。
“小木,这可是你从小到大第一次下厨,你不告诉我我肯定得失眠了。”
“就是一个朋友,从A市空降来的,和公司要合作一个挺大的项目,一个人住着,在这边也没啥朋友,我就是出于朋友关系帮他一把,你别想歪了。”
“我还什么都没想呢。”
林琅笑眯眯的,端坐着看着梁木槿,一点都不像她说得什么都没想。
“……”
“小木,那男孩子有多大,你们怎么认识的?”
“才不要和你说呢,我去睡了。”
梁木槿打了个打哈欠,她今天可是劳心劳力地进行了两场大规模的战斗,回去了老宅,还熬了生平第一顿粥,已经超出极限了,她得赶紧回床上养精蓄锐。
林琅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却还是别有深意地笑了,没有谁比她更懂梁木槿的人了。她这姑娘没心没肺惯了,慌慌张张大大咧咧,尤其对自己的感情过于迟钝。可那姑娘也有固执的一面,譬如甘愿为一个人做从来没做过的事情,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她心里想,姑娘这是动了情,只不过自己马马虎虎的没有发现而已。
陆子谦捏着鼻子喝了那碗焦糊的粥,煎熬着送梁木槿离开,随后就趴在洗手池前吐了个肝肠寸断,他有咽毒药的心,但却没长了一个咽毒药的胃,梁木槿有史以来做的第一顿饭最后还是贡献给了下水道。
他自己觉得挺可惜,抱着翻绞不停的胃去了趟厨房,灶台还算干净,可锅碗瓢盆都被放错了位置,那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为程越做过的事却为他做了,他靠着柜子站了会儿四肢还是有些软,接了点水烧上然后又弯着腰坐回沙发里,尽管身体难受,可心却是暖的。
陆子谦病好了一周之后,陆子谌才辗转得知此事,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语气很不好,可又耐不住牵挂心疼,兄弟俩进行了一番讨价还价,差点就要在电话里吵起来了,但陆子谦却寸步不让,执意不愿回去,他弯着眉眼轻晃着手中的茶杯告诉陆子谌,如果回去,那他一定是带着自己认定的人一起回的。
梁木棉抱着一沓资料来敲门,陆子谦的电话刚刚打完,他嘴角的微笑还没有散开,眉眼之间似乎都点缀着数不清的期待。
“陆总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梁经理?”
“之前做的一些账目需要同你核对一下,我没有提前预约,不知道陆总现在时间允许不允许?”
“自然。”
陆子谦心情好,连梁木棉浓妆艳抹刻意精心打扮过的妆容都没有引起他的反感,他收拾了桌上的资料腾出空间,然后拨内线让秘书泡好茶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