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在家中来回疾走,忍无可忍又跑上楼去,她一脚踹开梁仁书房的门,看见他竟然站在书桌前心无旁骛地写字,窗外蝉鸣声渐起,燥热一下子升起来,而他似乎置身事外一般。
“梁仁!你真要她一直在门口蹲着哭么!”
梁仁放下手中的笔缓缓抬头,林琅红肿着眼睛站在他面前,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林琅,谁都得为自己当初的错误承担责任,你我不能跟着她一辈子……我以为她知道有些事情可以任性,但有些事情是有底线的……这两年,我们两家人过得什么样的日子,你比谁都清楚,子谦差点连命都没有了……我原本想让她跪在门口反省的。”
但还是下不了狠心。
“可是……可是……她或许是有苦衷的。”
林琅是刀子嘴豆腐心,要论心硬,确实是比不上梁仁,她原本也气梁木槿气得发疯,可是看到她的时候便什么都不想再计较了,孩子能回来原本是她不切实际的奢望,如今奢望都变成真的了……还再揪着那么多的不开心做什么?
“再大的苦衷也没有理由在那样的情境下逃跑,林琅,如果你是真为了小木好……就别心软……”
“那我们总该给陆家人说一声吧,小木毕竟与子谦是夫妻关系。”
“先瞒着吧……”
梁木槿刚刚苦苦哀求,他虽然不能够理解其中的原因,但是……在前因后果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尊重她的意愿吧。
“我托了人查她的往返路线……中午之前应该会有消息。”
梁仁一心想着,通过调查梁木槿的航班信息或许可以得知她从哪里来,或许也可以知道她这两年身在何处,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料到,消失的这两年中,梁木槿更名换姓,即便他查遍了每一个航班上每一个乘客的信息,都绝对查找不出梁木槿这个人。
林琅拗不过梁仁,隔一段时间就趴在窗户边上看看梁木槿还在不在,提心吊胆的一直到了中午,她做好了午饭,都是梁木槿爱吃的菜,但梁仁依然不愿意松口。
“让她回来吃点饭吧……”
“饿一顿而已,林琅,你别在为她求情,吃过饭后上楼休息。”
调查的人并没有查到梁木槿的航班信息,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住在哪里一概都查不到,梁仁心中不由得烦闷起来。
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莫名其妙消失两年,任凭陆家、梁家、甚至陆子谦在公安局这样便利的条件都查不到她半点行踪,梁仁心里沉沉的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梁木槿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人。
“你不准给她送饭,否则的话,梁木槿这辈子都别想进我的家门!”
梁木槿在燥热的阳光下站了整整一个上午,身上热出一层又一层的汗,她热得口干舌燥头晕眼花却不敢离开,夏明远和姚夏每个半小时打来一个电话都被她摁掉,眼看着到了午饭时间,想着无忧、无虑、无所谓看不见她就不好好吃饭,于是她只好蹲在墙角里把电话接起来好言好语安慰三个小朋友,好不容易才把三小只的毛捋顺了。
她一上午没有消息,夏明远和童婉都着急得厉害,尤其是夏明远,非要亲自来梁家一趟,梁木槿好说歹说不管用,直到和他生了气才把他的那股劲头压下去,老老小小安顿好之后,梁木槿身上又除了一层汗,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她感觉头晕心慌的越发厉害,掏了掏口袋也没掏出什么能吃的东西,自打生完孩子之后她会莫名其妙低血糖,到了时间点不吃东西便会发作,因此大部分时间她都记得身上带块巧克力或者糖块,但今天出来的仓促,没顾得上拿,她把手机放回去,摁在胸口背靠着身后的墙坐在地上。
这段时间是Z市的雨季,午饭刚过,天便阴沉下来,也就是一支烟的功夫,倾盆大雨瓢泼而下,梁仁立在窗口,他看见梁木槿浑身被淋得湿透,雨水顺着挽起的头发滴答滴答往下落,他强迫自己狠下心来,背着手重新回到书桌前。
桌子上的“静”字写了一半,横不是横,竖不是竖,下笔虚浮,一看便是心不在焉,神思不宁的产物。
无忧、无虑、无所谓临到午饭都没见到妈妈,闹着不肯好好吃东西,饭后没有梁木槿的陪伴又不肯乖乖睡觉,三个小朋友或在地上打滚,或是往沙发底下钻,再或者迈着两条小短腿满屋子跑,谁都追不上。
夏明远和童婉加上三个保姆仍然对付不了这三个小猴子,眼看着天又阴沉下来,派去接连木槿的人来了电话。
“先生。”
“接到小姐没?”
“……呃……”
“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
“先生,小姐她……她在梁家门口站着,似乎已经很久了。”
“你说什么?”
“她似乎被关在了门外。”
“把路线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夏明远在Z市阴沉的街道上几乎玩起了汽车漂移,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便从酒店开到了梁仁家的小区,此时大雨瓢泼已经当头砸了下来。
他停下车拿了把伞便按照指示往梁仁家的方向跑去,还没到了门口,看见梁木槿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雨地里,浑身上下雨水如注。
“小木!”
“你怎么来了?”
梁木槿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神色间隐隐含着些许不悦,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将夏明远这个亲生父亲带到梁仁的面前,尤其是再这样的情景下。
“你为什么站在院门口?他们不让你进去?”
“这事情你别管,先回酒店去。”
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林琅再也坐不住,拎了把伞想要冲出门,但在门口被梁仁拦了下来。
“梁仁你要做什么!外面下那么大的雨!”
“她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又是日晒又是雨淋,你让她怎么认识错误?有什么话不能关起门来回家说,让开,你别拦着我!”
“林琅!”
“梁仁,小木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做错了,我也赞同你教育她适当惩罚她,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林琅甩开梁仁的手打开门,雨势太大,她来不及撑开伞身上便被冲刷成湿漉漉,于是索性将伞扔在一旁跑了出去,无奈之下,梁仁只好紧随其后跟出去。
可他们跑到院门口却看见已经有人站在雨地里为梁木槿撑起了伞,似乎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她离开。
“小木……”
“爸,妈……”
“他是谁?”
林琅已经开了院门,她和梁仁一身的雨水,眉心紧蹙,对突然出现的夏明远心存一份莫名其妙的敌意。
“我是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