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不大,走进去拢共才摆着四张桌子。
坐在柜台后打算盘的掌柜是个年轻后生,跑堂的伙计倒是年纪不小,穿着身粗衣,肩膀上还搭着块擦桌用的麻布,老神在在地坐在空桌前歇脚。
伍星一见进门的人,连忙从柜台绕出来,冲那伙计喊道:“爹,齐叔他们来了。”
老伍眼皮子正打架,听到这声,瞬间醒神,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抱拳就要行礼:“都尉。”
“伍大哥,你在这样,我们以后可不敢再上门了。”齐翊飞大步上前,一把拉起他,将他重新按在座上。
伍星也帮腔道:“就是,爹你在这样,担心齐叔不照顾咱家生意了。”
“还不滚后面叫你娘烧几个好菜来。”老伍被儿子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来,没好气道。
跟着齐翊飞一起进来的赵家两兄弟,倒没说话,旁边的顺六却连忙嘱咐道:“记得和你娘说要下酒的菜啊!”
“最近生意怎么样?没人生事吧?”齐翊飞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老伍也陪着坐了下来,冲着赵进点头笑了笑,然后道:“上次那些混混,被赵兄弟打了后,就没敢在来了。”
赵海一听他的话,顿时又记起他哥打架不叫他的事,不满地哼了一声:“以后要他们还敢找麻烦,就让伍星来找我。”
“还有我。”顺六听打架也手痒,摩拳擦掌道。
赵进白了两人一眼,没好气道:“伍大哥开的是饭馆,不是武馆,你们当天天有人上门踢馆不成?”
老伍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羞愧道:“是我没用,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本是齐翊飞手下的一名兵卒,腿落了残疾才退下来。虽说这店面是自家留下的,可没有齐翊飞的本钱,这生意也不可能开得起来。
齐翊飞不仅给了自己营生的本钱,还时常带着军中兄弟照顾他的生意,若不是平日得了他的交代,那天赵进也不可能出手帮自己。
“都是自家兄弟,伍大哥这样说就见外了,这些都是小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齐翊飞冲他摆手道。
“就是,这些都是小事,伍大哥没必要放在心里,还是先管管我们的五脏庙吧!”顺六边说边隔衣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老伍讪讪地笑了笑,连忙起身:“你看我光顾着说话,倒把这忘了,你们等着,我去后面看看。”
齐翊飞见他离开,这才叹气道:“也就他离得近,我还能照应一二,说起来是我没用才是。”
像老伍的情况,已经算不错了,起码在京城还有这么个临街的房子。
稍微收拾下,外屋改成店面,后院住人,倒也算有个活口的营生。
兵卒比不得将官,有几个不是老弱伤残,才熬到退伍的。虽说退伍之后,朝廷会发笔抚恤银子,可那点银子,别说过下半辈子了,碰上家乡远一些的,怕是路费都不够。
好在齐翊飞是个无亲无故的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是他到底俸禄不多,有时候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不得不说,齐翊飞在军中有人缘,和他品性分不开。
做马前卒的,生死难料,要跟个黑心的将领,说不准连那点抚恤银子会被克扣或吞没了,哪会像齐翊飞这样,甚至会掏自己的俸禄去贴补那些家境困苦的人家。
在座的三个人,全是他生死过命的异姓兄弟,怎会听不出他是在为钱犯愁。
顺六和齐翊飞处境相似,也是无亲无故的光棍,只是和他不同的是顺六打小就是孤儿,完全靠着自己坑蒙拐骗,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人长得倒很是忠厚老实,皮肤黝黑,方头大耳,可不管打架还是打战,都是最为心狠手辣的一个。
好几次,赵海和他切磋都吃了暗亏,恼怒得地骂他是个面忠心狡的小人。
“齐大哥,你看咱们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把入云山的土匪窝端了?”顺六搓着手,憨笑道。
赵进心思转得快,一听就明白过来,目光黯了黯,朝齐翊飞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好啊!正好我也手痒。”赵海和赵进一样,面盘生得白净,可心思就明显不及他哥了。
齐翊飞能得那么多大将赏识,肯定不单是因为武艺好,毕竟带兵打战不是空有武艺就行的,是以顺六的话,除了赵进,另一个听懂的人便是他。
“你先把人数摸清再说。”他没有反对,只道。
顺六一听,知道他是赞成的,连忙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赵海这时回过味来,怎么听着好像不是找土匪打架那么简单,于是用手肘撞了撞赵进问道:“哥,你们到底说的什么?不是打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