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舍？”厉博深冷冷一问。
“没有。”顾念回头。
“这就是你说的“很忙”？”厉博深嘴角扬着笑，但笑却不达眼里。
呃，他真生气了？顾念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见她不说话，厉博深眼眸一沉，转身离去。
邓勇忙跟上，同时视线看了看怔愣的顾念，唤了声：“太太？”
顾念回神，看向前方，忙抬起脚步跟了出去。
见厉博深刚好坐上孟权的车子，邓勇看了眼，跟顾念说：“太太，我车子没开来，让孟浩送我一下吧。”
顾念点头，抬脚朝厉博深的座驾走去，但不知怎的车子突然发动，早已绝尘离开。
顾念止步，心一咯噔，看着远去的车子，紧抿着唇。
身后邓勇瞪大双眸，他主子？呃……
略有尴尬看向顾念，说：“太太，呃，我还是打的吧。”
“不用，反正顺路，让孟浩送你一程。”顾念淡淡说完走向孟浩的车子。
孟浩在顾念上车后，也收回了诧异的神情，刚才他没看错是他的老板将太太扔在原地扬长而去了吧？
做下属不能多嘴，孟浩在邓勇也坐上副驾驶而发动车子，紧跟上前面那辆车。
前方孟权视线也似有似无扫向后视镜中的男人，见他们的主子沉着脸闭目养神，再看向车后视镜孟浩的车子，眼珠子转了转，他们夫妻两闹别扭了？难得啊？
就在这时厉博深的手机响了，他皱眉，不耐烦接起，但很快蓦地睁开眼睛，急切问道：“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很快命令孟权：“开车去二院。”
“是。”孟权察觉厉博深脸色不好，听语气，怕是老宅有什么事，忙打了方向盘。
身后孟浩看向前方的车子在打方向盘，不由疑惑：“孟权调车了？”
后坐顾念原本看窗外的眸子听到孟浩的话后，忙转向前方，果真见厉博深的车子在打掉头，疑惑。
邓勇也是疑惑：“怎么掉头了？”
正说着前方孟权的车子已经与他们擦肩而过，顾念看不到里面后座上那个男人的神情，薄唇微起，想让孟浩问问孟权他们这是去哪？但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
聪明如邓勇，他拿起手机自言道：“厉董干嘛去了，我问问孟权，难不成有要紧公事？”
很快电话接通，邓勇只一秒，脸色变了，忙挂了电话，神色有点凝重，转头对顾念说：“孟权说有人给厉董打了电话，好像老太太出事了，现在他们正去医院。”
老太太出事？顾念眼露担忧，忙吩咐道：“去医院。”
到了医院，顾念在孟浩的带路下到了老太太病房。
推门而进，只见厉博深坐在病床边，手握着老太太的手，神情焦灼看着老太太。
而一边祥嫂哭着抹着眼泪对着厉博深说：“少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听老太太的话不告诉你们，若是早点告诉你们，老太太今天就不会大吐血，少爷，都是我的错。”
厉博深紧抿双唇，不语，只是直直看着老太太。
“怎么回事？”顾念上前，双手握住祥嫂。
“少奶奶，老太太她大吐血。”祥嫂哭着道。
“奶奶怎么会大吐血？”顾念心一咯噔。
“老太太她胸腔里长了一颗恶性肿瘤，所以……”祥嫂掖嘴哭泣：“医生说老太太年纪大不能动手术切除，只能拖一时是一时。”
顾念身形一震，胸腔里长了一颗恶性肿瘤？拖一时是一时？这是什么意思？
再看向床上的老太太，顾念只觉手脚冰凉，紧紧咬着唇瓣，总觉得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都是我不好，其实老太太上个月就查出了，只是她不让我们说，她说怕你们担心，你们每天这么忙，不想增添给你增添烦心事。都是我不好，我早该告知少爷和少奶奶你们的。”说着祥嫂又哭泣起来。
顾念眼眶也红了，紧咬着唇瓣看向病床上的老太太，此刻老太太脸色想漂白过一样，就这么无生气地躺着，怎么会这样？
她突然有些自责和愧疚，由于最近很忙，都一阵子没回老宅看望老太太。
耳畔仿佛还响着老太太和善的声音和慈爱的眼神。
隐隐模糊的视线落向一旁的身影上，她吸了口气上前，双手落在男人垂着的一只手，刚碰上，只觉男人的手缩了下，而手也是冰凉。
顾念心口微怔，但没有缩回手，反而紧握住，没有过多的话，只有无声的坐在他身边。
“你忙先回去。”厉博深声音淡淡却沙哑。
“我留下，等着奶奶醒来。”顾念睫毛颤了下，他这是在怨她？
这时一身白大褂的江少华推门而进，面色凝重看着顾念厉博深，说：“目前老太太虽控制，但肿瘤已经扩散，随时都有吐血现象。”
“手术能将肿瘤切掉吗？”顾念声音哽咽，站起身看着江少华。
“肿瘤位置不佳，若手术风险会很大。”
“如果坚持手术有几成把握？”这时厉博深开口了，他双眸一直盯着床上的老太太。
江少华皱眉，鼻息轻轻一声：“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宜动手术，只能保守治疗，而且肿瘤似乎有点扩散了，即使手术也是百害无一利。”
厉博深身形一震，顾念心口也是一颤，眼泪凝聚眼眶。
“那化疗呢？”厉博深垂着眸咬牙问道。
“化疗对于老太太来说只有痛苦，年纪大了不宜折腾，还不如让她余下的日子能不用被化疗折磨而来的痛苦。”
厉博深双手握拳，接着松开，又握紧。
这话无疑宣判了老太太的死期。
江少华是他的朋友，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轻易给出这个结论。
他拍了拍厉博深的肩，紧抿一下唇便离开病房。
顾念看着老太太，眼泪已经落下。
“你回去吧。”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
顾念看向他，他的脸匿藏在灯光里，看不出真切，只觉脸色异常的白。
她坐下，手张了张，最终伸过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她的手也很凉。
“我跟你一起陪着奶奶醒来。”顾念声音哽咽，抿了下唇，说：“对不起。”
厉博深眼眸有点猩红，他转过头看向顾念，察觉他眼中的孤寂悲凉，甚至还有一丝慌乱，顾念心口不知为何狠狠一扯，她抱住他，说：“博深，奶奶一定没事的。”
她知道他虽在外人面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在家里，他却是个十足的孝子，尤其对他的奶奶，他向来十足好耐心好脾气。
今天老太太的事让他当头一棒，让他心里怎能承受得了？
厉博深没有推开她，反而紧紧抱住她，似乎之前的阴霾已不复存在，是啊，此刻没有比老太太的事更让人揪心，他埋进她的发丝，不语。
“奶奶她会没事的。”顾念眼眶一紧，被他抱着，还能感到他那尊宽厚的肩膀隐有颤抖。这一刻她不想商场上的恩怨，也不想之前厉博深那通书房的电话，她只知道此时厉博深是脆弱的，她只想紧握着他，陪着他熬过这艰难的时刻，要说她其实是爱他的。
“博深，念念。”床边传来一声虚弱声。
“奶奶。”两人同时惊喜叫道。
“这儿是哪？”老太太转了转眼眸。
“这是医院。”厉博深握着老太太的手说道。
经厉博深这么一说，老太太再看自己头上吊着的吊针和四周的环境，也想起之前在家吐血昏倒的情景。
“为什么不告诉孙儿？”厉博深眼里有自责。
“傻孩子，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说与不说这条路总是要走的，告诉你们只让你们添烦恼，又何必呢？”老太太挤出一抹笑。
“奶奶……”顾念眼泪“啪嗒”就落下。
“念念，傻丫头你哭啥？奶奶一把骨头，早晚也是要走的。”
“奶奶，你会没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肿瘤一定会控制好的。”顾念泪水已经不受控制了，她最害怕是亲人的离开，她真怕了。
“奶奶，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厉博深声音坚决。
“奶奶知道自己得病，这颗肿瘤长得位置也不好，而且肿瘤已经开始扩散了，即便手术也无力回天，我怕是十日不多了。”老太太笑着看着他们：“博深，奶奶能活到这个年纪，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不想余下的日子在化疗的痛苦中折磨死去，你明白的，奶奶不愿痛苦死去，就随天意吧。”
顾念转过身，掖嘴哭泣起来。
厉博深眼眶也是泛红，紧紧抿着唇。
“奶奶也不想待在医院死去，就算死也要在家里，你爷爷在家等我呢。”
“好，等过几天你身体稳定了，咋就出院。”厉博深声音哽咽。
老太太笑了笑，看向背对着她哭泣的顾念，叫道：“念念。”
顾念转身，早已泪流满面，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奶奶。”
“乖，奶奶其实也没什么遗憾了，能看到博深能娶到这么优秀的孙媳，我很开心，也替他开心，奶奶只盼望着你们今后恩恩爱爱白首偕老了。要说遗憾，就是没能看着曾孙或是曾孙女出生，怕是我赶不上了。”
“奶奶，你一定会健健康康的，一定会见到曾孙曾孙女的。”顾念哭着道。
“好啊，那我等着啊，怎么也要等到我的曾孙出生啊。”老太太强颜笑了笑：“博深，你带念念先回家吧，时候不早了，这儿有祥嫂和特护，你们不用挂着我。”
“没事，我们留下来陪您。”顾念擦了擦眼泪说。
“别，你们待在这儿，会让我睡不好，听话，赶紧回去，博深，你杵着干嘛，还不带念念回去，不然怎么让我抱上曾孙。”最后一句老太太揶揄道。
最后，厉博深还是带着顾念回了雅苑，一路上寂静无语。
厉博深只是紧紧拥着顾念，沉默不语看着窗外，顾念亦是如此，心情因老太太的事变得沉重，她也是看着一处，眼神毫无焦距想着事。
良久，厉博深转过头叫道：“念念。”
顾念抬头，只听厉博深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顾念一怔，嘴张了张，但没有说出口，她从未想过生孩子。
“念念不喜？”厉博深眸色深邃。
“我……”
“奶奶是我最至亲的人，我不想让她带着遗憾而走。”厉博深语气又变得怆然。
“这种事由不得我们，顺其自然吧，有的话就生。”顾念咬了咬唇只能这么说。
厉博深看着她，那眼太过渗透力，顾念不敢看，移开视线。
“以后不要单独与林俊熙相处。”淡淡的语气中夹着一丝不容推却。
“我从未将他当做俊熙哥。”顾念想厉博深果真误会她了，她接近林俊熙不过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是友是敌，但她清楚此俊熙非比她的俊熙哥，她不会动心。
“不管是他是敌是友，你也不能跟他单独相处。”语气透着不容反抗，眼里透着一股凉。
顾念皱眉，她不太认同厉博深这霸道的作风语气，但到底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