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雍决定这个晚上陪在菲菲身边,穿着无菌服,坐在她的床边,这是出事一来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从这些纱布裹着的身体上,怎么也不知道该怎么为她分担痛苦。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呢喃,多希望她这个时候能够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哪怕是一眼也好。
因为身体动过手术,刘雍原本想要握住她的手,最后也是怕牵动到伤口而作罢。轻轻地碰触着她的略显浮肿的脸,小妮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
刘雍已经安排尉迟去接劳拉女士,相信他能够帮自己完成这个任务。果然当尉迟将劳拉女士送到拉卡教授身边的时候,两个年过半百的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尉迟觉得刘雍这个家伙还是做了很有情商的一件事情。
拉卡教授想要对刘雍致以谢意,但是他一直在病房陪着菲菲。劳拉女士看到这样年轻深情的小伙子的时候也禁不住留下了眼泪并不断嘱咐拉卡教授,一定要成功完成这台手术,不能让两个相爱的人这样折磨着。
拉卡教授答应妻子一定会用尽全力,让他们像自己和妻子一样一起健康度过一生。最后尉迟带领他们两个到了外公家,四个年纪相仿的老人多少都能够有共同话题。外婆还特别贴心地让拉卡教授与妻子住在自己家里的客房,她觉得无论到哪里还是住在家里比较舒适。
第二天一早拉卡教授吃过早餐之后和妻子告别,在周清的陪同下奔赴手术室。家里留下两个年龄相仿但从未见面的老人,语言不是问题,外婆的英语极其流利。她们一起可以弹钢琴,外婆还心血来潮教授劳拉女士剪纸。相信她们能够一起度过快乐的一天。
这边刘雍是在菲菲床边醒来,一个晚上他都在和她说悄悄话,“我爱你”在这个时候说一万遍都不够。最后实在困了才趴在床边睡去,梦里梦到菲菲告诉自己痛,所以马上惊醒。醒来看到的只有依旧沉睡的菲菲,听到的也只有仪器工作的声音。看看时间已经不早,拉卡教授也外公、尉迟他们已经差不多要来。
这个时候两个护士进门来,告诉刘雍病人需要准备进行手术了。刘雍不舍得她离开,最后只能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怎么样也不愿意离开但是却不得不离开。心中祈祷手术一切顺利,完成之后就能够看到菲菲睁开眼睛对自己笑的样子。
刘雍看着菲菲的病床被推进手术室,自己的心都是揪着的,喘气都觉得困难。拉卡教授和两个学生准备进手术室的时候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示意他放轻松,相信自己。
温女士也走到刘雍身边:“孩子别担心,菲菲会好起来的,她不会舍得将大好时光都在床上度过。”这是对刘雍的安慰也是对自己的安慰。
刘爸爸和郑芳也在手术室外面等候,整个手术室外面围满了人,媛媛一直将大饭团的衣角拽着,一个劲地说老天保佑。大家都知道这台手术对于菲菲是多么重要,对于刘雍以及在场的每一个人是多么重要。
向萌一直想要过来,但是尉迟不愿意,两个相互妥协一步,最后萌萌是在尉迟的看护之下坐在椅子上等待。手术时间会很长,拉卡教授说过至少需要五个小时的时间,但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离去,包括上了年纪的周清。
尉迟让他先回去等消息,但是外公坚持说拉卡教授这个年纪还能够做手术,自己怎么可能在外面等待也等不起。熬不过外公的执拗,尉迟只能够再次妥协。尉迟成云在简单处理完工作之后也带着周韵过来,他私心是不想错过这个女儿的手术。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菲菲就是他之前从来不曾知道的女儿,他回去想了一夜,决定只要菲菲能够醒来就将这个消息和周韵说,自己对不起她但是必须和她坦白才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时间在等待之中一分一秒地过去,刘雍觉得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但是这每一秒也都是希望。他知道一切都艰难,但是一切都应该向好的一面转变。
已经到了饭点,叶枫已经将大家的午饭送过来,但是没有人有心情在这个时候吃饭。大家的心情都很紧张但是也不能够为此将自己的身体虐待。温女士率先将饭菜端给周清:“外公带头吃,我们一起吃了才能有力气陪着菲菲一起坚强。”
周清多少觉得这个妈妈确实是个好妈妈,在这个时候一直表现得很是坚强,难怪刘雍会对她的孩子情有独钟。如此聪慧的女子教育出来的孩子也一定不差。端起饭碗就吃,顺便下了命令:“大家都快点吃,不能够让菲菲那个孩子一醒来就看到一群饥肠辘辘的人,这也是太泄气的场景。”
尉迟也给萌萌端来饭菜,她是所有人之中最需要按时吃饭补充营养的人,萌萌也没有推辞,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责任重大,还要顾忌肚子里孩子的安全。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饱了才能够一直陪着菲菲。
大家都拿起午饭吃,刘雍也不想让大家担心,虽然他真的吃起这个午饭味同嚼蜡,但是依然像是吃得很香,边吃边想,等菲菲出院了就一定给她做各种好吃的,叶枫这店里大厨的手艺好像有退步为什么做出来的饭菜让人一点食欲也没有。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大家迅速站起来,拉卡教授满头大汗地出来,摘下来的帽子都被汗水浸透了:“perfect。”
大家知道这次应该没事了,萌萌开心地哭了出来,尉迟抱着她也是眼眶都是热的,所有人都能够缓缓输出一口气。但是现在大家还不能够探视,菲菲手术做了全身麻醉,药效还没有过去,现在需要静养。等到明天早上能够醒来,应该就没事了。
刘雍一直守在门外,他觉得自己应该陪着菲菲。在征得医生同意之后,刘雍被允许进入病房,但是得注意不能够影响到菲菲,不能够触碰,说话声音也不能太响。这样已经足够,只要能够看着她就足够了。
一直守在身边,多想能够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入睡,但是现在的菲菲异常脆弱。即使是最简单的非专业的触碰都是不允许的。
拉卡教授第二天要到B大进行访学,本来的行程是这边结束之后就飞回美国。但是现在妻子劳拉已经过来,对于拉卡教授而言无论哪里都是家。既然如此,他决定接下来一周陪着劳拉在中国看看,这个古老的国度似乎还是能够吸引劳拉,毕竟拉卡一回到周清家里劳拉就像一个孩子一般向他炫耀自己的剪纸成果。
刘雍对于拉卡教授是十分感激的,但真的是无以为报。他提出他们两人接下来游玩的费用都由他来支付,用来作为回报。但是劳拉女士告诉刘雍,邀请她来中国游玩已经是最好的回报了。拉卡教授也是坚持妻子开心他也觉得像是度了这辈子的第二个蜜月。心情的愉悦是最大的财富。
为了后续的治疗更为顺利,拉卡教授决定让他的一个学生美籍华人宋耀文留下来照顾菲菲,直到病情稳定。这样既方便了菲菲病情的控制也能够让宋耀文有一个完整的诊疗经验。离开之前还特意嘱咐刘雍不要小看宋耀文,他绝对是未来脑科的领袖人物。
在宋耀文的专职照料之下,菲菲的情况有了很大的好转,第二天早上当刘雍对她轻声细语的时候已经能够转动眼睛。温女士陪伴在女儿身边轻声呼唤的时候菲菲眼角竟然流出泪来。宋耀文解释说这说明病人的意识已经在一点点恢复,要不了多久就能够醒来。但是现在不能够给予太多的刺激,应该循序渐进,一点点来。
这样的变化已经让所有人都觉得安慰,虽然菲菲并没有像拉卡教授说的一般第二天早上能够醒来,但是至少她已经在恢复,各项生命体征趋于正常。媛媛和萌萌很想进来看看,但是现在还不适宜太多人的探视。
刘雍和温女士轮流陪伴在菲菲身边,不放过看着她的每一分每一秒。连着三天菲菲没有更多的意识表现出来,这让刘雍有点着急。最后宋耀文继续为菲菲做了CT检查,检查显示脑中出现了少量新的淤血。这个结果让大家原本放下的心继续悬了起来。
刘雍询问是否需要再次手术,宋耀文和老师联系之后觉得没有二次手术的必要,这样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第二次手术。脑出血在临床表现当中是有二次出现的情况,但是一般都能够慢慢恢复。宋耀文希望大家能够多一点耐心,然后减少和菲菲的交谈,只要静静陪伴即可。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几乎让刘雍变得形容枯槁,每一秒都比前一秒难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撑多久。终于在这天早上,温女士轻轻进入病房想要和刘雍换班的时候,她发现女儿的手指动了。这个发现几乎快要让她惊呼出来,但是她不敢,怕这个是自己眼花导致。
轻轻走到刘雍身边,指了指菲菲的左手,这次食指再次动了一下。温女士知道这真的不是自己眼花,紧抓着刘雍的胳膊,激动地快要将自己的牙齿咬碎。这是没有办法形容的喜悦,失而复得就是这个感觉。
刘雍也是将自己的拳头紧紧握住,他真的想大喊一声,向世界欢呼菲菲醒来了。但是他忍住了,强制让自己镇定,出门去找宋耀文。
温女士站在女儿病床前,双手捂着嘴巴,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只有满脸的热脸。菲菲不会知道她这个小小的动作牵动了多少人的神经,对于她和刘雍而言就是从地狱带回天堂的差别。
宋耀文闻讯马上过来,对菲菲简单检查之后开心地说:“不出意外,中午左右能够醒来。”话音刚落,温女士就看到菲菲眼睛慢慢睁开,“醒了。”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这边,菲菲的眼前从一团漆黑到慢慢变亮,直到出现几个模糊的身影。耳边能够听到声音但是不甚清晰。试图让视线变得清晰但是好难,最后还是合上眼睛。
宋耀文解释说菲菲已经快十天没有睁开眼睛了,现在醒来还是有点不适应,需要她有个慢慢适应的过程。最简单的两个字:耐心。大家依旧需要耐心地等待,菲菲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