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在一点一点卸下防备的同时,居然发现,原来除了他的师妹,也还是有那么一个干净可爱的女人的。
那之后,他便对于她的点滴都更细致的观察着,而那点滴,在不知不觉里,细致得渗透进了他原本以为已经毫无缝隙和位置可言的心。
初时他并不以为意。只是日久了,滴水也能穿石,积少自然会成多。她一天一点的在他的心里沉淀,发芽。一点一点的把他的心挪出位置。那位置越来越大,越来越宽敞,然后终于被他发现。
而这时候的她,已经安然的在她自己腾挪出的位置里悠哉自在,居然还未有丝毫察觉自己已经开始住在他心里的事实。
李源就那么的看着她,觉得,嗯,其实让她这样在心里这个位置呆着也不错。他觉得很舒服,没有任何排斥现象。
每日看着她勤奋的做这做那,跑前跑后,他都觉得没有丝毫的厌烦。
她也承认,其实从最初就对她那么亲近那么好,他都是故意的。可是日子久了,她又那么让他顺眼,对她亲近这种事,他自然也就十分顺手的做下来了。他甚至还觉得,就那么让她在身边这样跟自己呆着,也是很不错的。再找别人未必还能找得出这么让他觉得干净的人,而他也很忙,没有这么多余的时间去处理这个事。反正看着她他是越来越顺心顺眼。
心都被挖出了一个位置,再在身边给她添一个永久的位置又有 多难?何况目前,他不是一直那么做了吗?
此后,这个位置他觉得给谁都不好,给谁都不舒服,谁都不适合,而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这个精力再去整什么换人离婚的乱七八糟的功夫。
她就她吧。
于是离婚的事情,早就不在李源的考虑里了。现如今的她已经被他理所当然的视为自己的,毫无异议。但当事人好像并没有察觉。
嗯……察不察觉的也不是多么要紧的事,对于她是他的这个事情没有任何影响。
李源咽下口中的果肉,垂眸潋去眸中的精光,转而若无其事的跟着翟影去客厅,去跟他的弟弟来一番兄友弟恭的温馨场景,顺带掩藏掩藏自己的势在必得,以免把她吓到。
她是肯定会是自己的这没错,但要是吓到她就不太好玩了。目前来说,他要做得不动声色,然后才能出其不意。
日子顺遂得不太真实。
就连爷爷的病都一天天的稳定好转了。
老人家越来越精神,甚至于在有的时候,翟影征求得医生的意见,还能用轮椅推着他到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走。
这个时节,花园里本该是些残枝败叶才对,但大约因为是医院的缘故,这花园里栽种的都是些紫荆花。这花在冬日里也会开。
昨夜里才下过雨,今日空气分外清新,闻起来清清凉凉的。
冬日初阳的暖光打在身上,衬着花园里的这光景,竟生出繁荣的景象来。似乎是春天一般。
地上还散了一地的紫荆,这花开的本就极多,在树上,在这冬日里,兀自开得热闹,却不十分喧闹,安静里透着十足的生命力。看起来总让人觉得美好。
医院本就是生死相的地方。生的人在这里往生,新的生命在这里降生,聚散离合,生死悲凉。特别是冬天这样萧条的日子,若是再让花园干枯败落,只怕是对病人和家属都有情绪上的影响,容易使人消极。因此这家医院的花园也算用了心了。
医院是处于较为繁华的地段,本该是受喧嚣吵闹的影响的。但在无形中却似乎有一种特别的能量,一靠近就会让人不由的安静。而进了医院,里边更是肃静。
病房里压抑,花园建的好,打理的也很不错,因此很多病人和家属也都喜欢到花园里走走看看,散散心,静静神。
翟影推着爷爷在花园的紫荆花树下慢慢的走着,心下忍不住有些触动,生起情来。
在那白墙白床单的苍白病房里,面对各种仪器各种药物已经生了厌烦的病人,只要到这走走,看看这欣欣向荣花园,怕是再怎么都不会舍得放弃这样美好的世间,一定会努力的活着吧?
“爷爷,凉么?要不要把大衣穿上?”她低头问。
“没事,凉点好啊。我都好久不知道外边的天气是个什么样了。天天在病房里呆着,下个床都被人用各种理由推阻。”老爷子摆摆手道。
“医生和阿姨这是为您好。您这病还没好全呢,就该好好的养着。您看您最近一好多了,医生不就答应让我带您下来走走了吗?”
“哼!”老爷子气呼呼。
“好了,您可别生气呀,好容易能出来了,您要是一气再把身子气坏了,下次就是我再跟医生求情他可也不会准了啊。”
“我下来走走看看还要人批准吗?我要是真想下来谁能拦得住我?!”
“是是是。”知道老爷子倔强,翟影跟着小孩儿一样的哄着把话题转开,“谁敢拦着您呀?您说什么都听您的。那总指挥,您说说,您现在想去哪儿呀?小的愿为您效犬马之劳。您指往东,这‘战车’就绝对不敢偏一点半分的。”
老爷子顿时被逗笑。“你这小丫头!”
“嘿嘿嘿,那爷爷您说吧!”
“就随便往前走走吧,前边儿照得到太阳,也让我晒晒,去去霉味儿。”老爷子努了努下巴道。“‘战车’,开着!”
“好嘞~!您扶稳了啊,走着~”
爷俩说说笑笑,到了一处长椅前便停了下来。翟影把毯子铺好了才扶着老爷子坐过去。
此时的阳光正好,晒在脸上,温温暖暖的,舒服。鼻尖都是清新的空气,伴着淡淡的花香,入目的又都是那极为有生命力极为舒服的紫荆花,老爷子的这心里,说不上的顺畅。再加上翟影这小开心果嘻嘻哈哈的陪着,只觉得老年最好的样子也不过就是这样了吧。
“丫头,爷爷问你。”老爷子侧身拍拍长椅对着翟影道。
翟影扶老爷子坐稳又收好轮椅,也在老爷子身边坐下,还细心的给爷爷盖好大衣。“爷爷您问。”
“你跟李源那小子还好吧?”
翟影心下一咯噔,有些慌。莫不是被发现了什么?还是爷爷这是在试探?
瞬间的慌乱过后,随即镇定下来。
她跟李源平日里一向配合得好,应该不会有什么破绽,爷爷也许只是随口一问,她可别自乱了阵脚,到时候真露了什么马脚才好。医生说爷爷最近病情慢慢趋于稳定,不要再受什么刺激才好。
翟影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边给老爷子掖好衣角边试探的问,“您为什么这么问呢?是我做得有哪里不好吗?”
老爷子没正面回话,倒是模棱两可却掷地有声的撂了一句,“别以为我老了就什么也不知道。我平日是总在病床上躺着,可是我这身子生病不代表我这脑子和眼睛都病了。影儿啊,爷爷这理儿啊,还明着呢!”
老爷子确实是已经老了,精力也不好了,偶尔还会有些健忘。可这年轻时候的雷厉风行和明察秋毫倒是还剩着不少,所以翟影那会儿其实也特别怕老爷子是真发现了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好,于是只回了“爷爷您在说什么我可不明白呢。”就打算糊弄过去了。
好在老爷子也不是要揪着这话问个底儿朝天,又念叨起李源怎么昨天没来看他,今天也没来,是已经把爷爷忘了云云。
翟影赶紧安慰着,说李源是太忙了,等有空就会过来。
“忙?再忙能有他爷爷重要?能有比你这媳妇还重要?”老爷子不满意的哼了哼,“你说说,那么点儿小破公司,能有多忙?他要是忙,也行!你俩给我生个重孙子,我绝对一天看着我重孙都不愿意见着他。”
“爷爷~”翟影不依道,“我们这才结婚多久呀,您就要开始催啦。”
“够久了,以前我跟你们奶奶结婚这么久的时候,李源他爸都快会走路了。”
“您那不一样嘛。咱们现在讲究的是优生优育。得等我们都有时间了,才能好好计划不是。”
“不一样??”老爷子急了,“怎么就不一样了?再怎么讲究,这传宗接代就是不能被耽误。我好容易盼到那小子结婚了,结果你俩倒好,存心是要气我的。这么久了,我重孙子也没个消息。这之前吧,我是体谅着你们才新婚燕尔,不催,但现在再跟我说什么还早我就不能接受了啊。你们到底还想不想让我活着见到我重孙了??”
“爷爷~!您胡说什么呢?您当然是要好好的活着,看着您重孙一天天长大了!”翟影一听老爷子着急了,自己也着急起来。脑子转得飞快,却怎么也想不出该怎么回老人家。善意的谎言她不愿意用。只是怎么也不忍心让爷爷失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