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这荣誉的背后是累累的伤痕的堆积。新伤叠旧伤。
宋驰在三天前的战场上,被敌方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将领,砍中了后背。深深的一道伤口,从左肩斜过整个后背。肩头上最深的地方深可见骨。
他是为了救陷入敌军包围的阮青。不慎被敌将重伤落马,眼看着就要死于乱军之中,又是阮青冲破了包围圈,反过来救了他。一路疯狂连砍十几个敌军士兵,将他带回到自己的阵营中。
被抬回城中后,宋驰已经被浑身浴血。军医用尽了毕生所学,才把他从阎王手中夺回来。
因伤势过重,他被秦邵堂命令留在家中养伤,近段时间内,不能再上战场。
丁圆便每日里带着两个丫鬟,照顾他以及其他重伤兵将。
“早知道,我应该没事翻翻医书,如今也能帮着军中多救治些人。”她给宋驰换完了药,懊悔道。
如今,宋驰已经能够从床上坐立起身。伤势也日渐愈合。只是脸色还是一片憔悴苍白。
“你一个女子,如今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是了不起了。别对自己太过强求。”宋驰温声道。
丁圆抖开要给宋驰换上的干净内衫,嘴上不赞同道:“女子除了体力不男子,哪里还有那么多差别。且在照顾病伤员时,女子更细心细致,比男子粗手粗脚强多了。阿驰,你可别小看我们女子!来,伸出手。”
“我哪敢。”宋驰笑着,动作缓慢地将受伤的左臂抬起,伸进衣袖中。
丁圆麻利地给他套上。又整理好衣襟,系上绑带套上外衫。这才弯下腰,盯着他的双眼,含笑威胁道:“不敢就行。要不然,我就让夫君手底下的亲兵来照顾你。不管你了。”
说完不等他回答,又转身收了他换下的脏衣,放进木盆中,端着走到门口,回过身,带上门,笑道:“好好休息吧。”
宋驰微笑着点了点头,门便轻轻地合上了。
他呆望了一会儿关上的门,才低下头看胸前她给自己系上的衣带,两个小巧的蝴蝶结。用能动弹的右手轻轻摸了摸,默默弯起了嘴角。
阮青刚回到城内,一身铠甲都没来得及脱下,便匆匆来这里看望宋驰。
抱着头盔,一脸灰尘地进门看到丁圆和丫鬟正在院中井边洗衣服,便大声道:“小婶娘,宋驰呢?他伤好些了没?我刚回城,听说他在小婶娘这养伤呢。人呢?我看看他。”
丁圆抬起头,看到是他,笑着指了指。道:“阮青回来了啊,阿驰在那东厢房里边呢。”
阮青便大步走向丁圆所指的屋子。
进门看到宋驰趴在床上,便关切道:“好兄弟,你伤可好些了?”
宋驰看着他,微微蹙眉道:“你可声音小点儿吧,你一进院子,我都听到你的喊声了。影响我休息。”
阮青哈哈笑着,放下头盔,坐到他身旁,道:“阿驰。你没赶上我们攻城,真是亏了!元帅用兵真神了。就那么一个小峡沟,把敌军主力从城里吸引了过去,然后我们根本没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没多少守军的城门。那西蛮贼人一看我们的人进来了吓得屁滚尿流四处躲藏!这一仗打的真痛快!歼敌三万。俘虏两万。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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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驰趴在那也跟着感到高兴,点点头,想了想他低声道:“元帅是不是已经下令佯攻他处,实则主力瞄准的是平阳城?这几日便会出发,直取平阳,而后将西蛮军各部诱入我军包围圈内,各个击破?”
阮青神色一变,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道:“哎?你怎么知道的?这可是机密啊!敌军还以为咱大军的主攻方向是在平阳百里之外呢!”
宋驰微微一笑,“猜的。”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就靠琢磨这些熬时间了。
阮青惊讶地后撤身子,“你光靠猜,就猜这么准,你诸葛孔明在世啊!哎呀了不得!牛!我阮青服了!阿驰你有这脑子,光坐在后面出谋划策得了!”
丁圆端着一碗药进来,听到阮青的话,便笑着问道:“阮青你服了阿驰什么了?”
阮青回头看到丁圆,便道:“小婶娘,我服了宋驰这小子了。他光靠猜都能猜到元帅的用兵意图。咱是不是该庆幸,这小子是东岳人,不是西蛮人啊?要不然,元帅可就遇到强劲对手了!”
宋驰看到药端来了,淡淡地笑了笑,道:“别说废话了,快扶我一把。”
阮青便连忙小心翼翼将宋驰扶起来,诚挚万分道:“阿驰,你这伤是为了我受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兄弟帮忙的,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就是你让我把命给你,我都不会眨下眼!”
丁圆把托盘放到桌上,忍俊不禁,“阿驰救你又不是图你以后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还不是当你是兄弟。见你有难,自然要帮。再说,他现在能活着躺在这儿,也是你的功劳。”
宋驰深深看了丁圆一眼,嘴角微扬,垂下了眼帘。
“我就知道阿驰是值得深交的。要不然,他在书院那些年,整天摆着张臭脸,我也不会去结交他了!不管谁救了谁,反正我们是过命兄弟了,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宋驰笑着拍了拍阮青的肩,丁圆此时端着药碗来到他面前,温声道:“阿驰来把药喝了再说,不烫嘴了。”
宋驰便从丁圆手中接过药碗,凑到嘴边,一闭眼一仰头,将一碗药一饮而尽。
然后丁圆便像变戏法似的手里多出两粒蜜枣,立刻塞。进宋驰嘴里道:“吃两颗这个,嘴里就不苦了。”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宋驰含住两颗枣,冲丁圆笑了一下。
阮青在一旁看的一愣,然后拍着大腿笑道:“哈哈哈哈!阿驰你这么大男人,居然害怕药苦!还要吃蜜枣过味儿,哈哈哈哈……!三岁小毛孩都比你坚强!”
丁圆:“……”
宋驰:“……”
阮青还在那里捧腹大笑。丁圆实在看不下去了。拿起碗,用碗底在他头上砰砰砰敲了敲,道:“药苦吃两颗蜜枣压一压,这有什么好笑的?我让你笑,让你笑!”
阮青被丁圆打的抱着头直躲,嘴里叠声说着“我不笑了,我不笑了!小婶娘,你饶了我吧!真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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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丁圆这才作了罢,哼道:“阿驰不愿意吃,是我非让他吃的。伤员要听话,伤才好得快。”
说完,她收拾了药碗出去了。忙的脚不沾地。
阮青看着关上的房门,感慨道:“小婶娘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是吧?”
宋驰垂眸,细细品味着口中甜腻的蜜枣味道,笑而不语。
阮青凝视着他温柔的神色,仔细瞧了他片刻,又回想着什么,然后突然惊讶道:“阿驰,你不会还想着小婶娘呢吧?我看你看她的眼神不对啊,怎么跟看见心上人了似的?”
宋驰被说中心事,连忙敛去脸上的温柔神情,冷下脸,道:“别乱说。什么心上人。”
阮青看了看门口,低声正经道:“我哪乱说?是你别乱想才是。我可告诉你啊,那是咱小婶娘!元帅的爱妻!你最好收敛起你的心思吧!要是被小婶娘知道,或者元帅知道。你如何面对他们?要是元帅再是个小心眼的,你就等着他怎么拿捏你吧!小婶娘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不是早告诉你,别乱动心思吗?你忘了四年前咱们猎鹿那天晚上你说的话了?敢情说了白说啊!”
宋驰简直对阮青此类过度紧张的言行感到头疼,“阮青。我知道她是谁。我尊她敬她护她,盼她永远安好无忧。她在我心间圣洁如仙。我怎敢用男女之情来亵渎她?你当我是什么人?”
“你都对她动心了,还说没亵渎?动心就是亵渎!”阮青愤愤道。
宋驰轻轻一笑,仿佛自语般缓缓道:“大爱无私。若不是这般,我早已为她成疯成魔,毁灭众人了。”
阮青瞪着眼,张了张嘴,竟然无言相对。只觉得此刻坐在床上的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望而却步的不强盛,却不容轻视的气势。
丁圆见秦邵堂从宋驰屋外折返回来,神色阴暗凝重,不禁奇怪道:“夫君,你这么快看过阿驰了?我怎么都没听到阮青跟你聒噪的声音?”
秦邵堂看了丁圆一眼,嗓音沉沉道:“两个小子说的正高兴呢。我先回房休息会儿,待会儿再去看他。”
无论如何,秦邵堂也想不到,自己的好友之子竟然会对自己的小妻子有意,且爱的那么深。
大爱无私?好一个大爱无私啊!原来他为他的阿圆所做的一起,都是大爱,都是无怨无悔,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付出?那他这个娶了她的,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又算什么呢?
小子年纪只比阿圆大了一岁。若是客观说看,的确与他的阿圆年龄十分相配。品性纯良,也是阿圆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儿郎。
可惜就可惜在,两人相遇太晚,他见到她的时候。她已被他娶回了家。他彻底没机会了。 哼哼!
但是,这小子比他年轻了十岁!阿圆又喜欢与他亲近,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般看待和关心。
他家阿圆心性单纯。但这小子可真是城府深厚。在他眼前这么久了,他愣是没发觉他对阿圆有这般深藏的心思。可见他是多么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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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