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的傅玉烟坐在院子里,和父亲母亲以及亲爱的弟弟一起吃着西瓜纳凉。
父亲讲着这一段的时候,眼睛里分明有着点点的泪光。
傅玉烟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仔细地听着父亲讲他小时候的故事。
待到讲完,父亲沉默下来的时候,方才出声,天真地问到:“爸爸,你是因为挨打了所以哭吗?”她听到了一声叹息。
父亲良久才恢复平静,淡淡说到:“挨打,在我们小时候那都是家常便饭了。
那个时候的父母啊,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说起来也有那么高的文化,可是做父母啊,都是不及格的。”母亲俞仙如早已是汗流浃背,裤脚高高地卷起,这时她插话了。
只见她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西瓜,一边颇有些愤慨地说到:“那个时候啊,哪家的小孩子不挨打啊。
可是,莫说我们家是贫下中农,没有你父母那么高高在上,可是论谁也没有你那老子下手那么狠的呀!再说后来我们家这些事,你就是问遍整个南京城,找得出一对像你父母那样的人吗?我看啊,人家就算不是亲生的,哪怕是捡来的,养了那么多年也有感情吧?可你的父母对你啊,啧啧……跟仇人一样的。”父亲有些生气,呵斥道:“当着孩子,说什么呢!”一边很是慈爱地摸摸玉烟的头,脸上的表情十分柔和:“爸爸那个时候,不是因为挨打而哭。
从小啊,爸爸什么都能忍,别人的欺凌,别人的嘲笑,还有身体上的伤害和疼痛,这些,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
爸爸那天跑到池塘边大哭,是因为心疼弟弟。
弟弟挨了打,爸爸比自己挨了打还要觉得痛!”傅玉烟又问:“爸爸,我们家里穷。
已经十五岁的傅景文,其实只来过外婆家里两次。
但是,外婆的卧室却还是第一次进来。
刚至房门,便觉得有一股细细的暖香袭人而来。
傅景文还未开口,傅景斌早已深呼吸一大口,开口叫到:“外婆房里好香啊!”待得进屋,向壁上看时,是一副明代仇英的《汉宫春晓图》。
两边有一副当年乾隆帝题于储秀宫的对联:百福屏开,九天迎瑞霭;五云景丽,万象入春台!屋里陈设一张小巧的乳白色圆桌,铺着白色镂空蕾丝的不规则形状桌布,显得精致典雅。
桌上一个玲珑剔透的玉瓶里插着一大把新鲜的梅花,让人倍感清新。
桌上好几个个透明的水晶盘,水果盘里摆放着各式水果和精致可口的点心。
傅景斌随手拣了一个看上去散发着诱人色泽的巧克力蛋糕,放在嘴里就是一咬。
眼前是光影交织、微微有些晃动的五彩珠帘。
拂开珠帘,有乳白色西洋梳妆镜,椭圆形镜面,锃亮如新。
镜前摆放物件总不下十几盒,那些首饰盒外镀了一层银白色的金属光泽,显得流光溢彩,首饰盒上也都镶有大小不一的镜子和珠子,并绘有暗紫色的牡丹花纹。
妆台上还有一个金属架子,陈挂着各种配饰如发夹、发网、头饰、长款的耳环及项链。
再有香水和各式化妆品整整齐齐地摆满了整个梳妆镜的台面。
傅景斌调皮,忍不住跑过去打开其中一个盒子,但见当中是一整盒用格子隔开的手镯,材质不一,既有玉做的,也有金银所制,看得人眼花缭乱,啧啧称奇。
姚玉珍见罢,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傅景斌不由得吐吐舌头,把盒子盖上,小心地放回了原处。
远远地,便见一张西洋金色大床,白色纱帐都放了下来,只见得隐隐约约的睡着的人影。
越往里走,那股子沁人心脾的暖香便愈是浓郁。
玉珍带着两个孩子走近,朝里喊了一声:“妈咪,我带景文景斌来看你了!床上的人微微“哎”了一声微微转醒,见是女儿与外孙来了,似乎是很高兴,吩咐玉珍道:“来了啊,过来扶我起来坐着。”玉珍答应一声,取过一旁锦缎面所制带暗紫色花边的软枕,让母亲靠着。
姚太太先是报过两个孩子亲热一番,问一问各自的学习成绩和小伙伴间的奇闻趣事。
见景斌手里拿着一只苹果在吃,笑了一笑,看一眼景文,对他说:“景文,外面有水果和点心,也去拿几样来吃吧!”景文似是有些怯怯的看了玉珍一眼。
玉珍见状,遂说道:“去吧,外婆给你吃的,你想吃什么就去拿!”景文很开心地向外婆道了谢,叫上景斌,就一起往屋外跑去。
姚太太忽然间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玉珍在一旁不断地帮她拍背,待得平静下来,姚太太忽然开口说:“玉珍哪,傅家老太太不在了,你的公公婆婆也老了。
如今,母亲也已经是油尽灯枯的人了,景文这孩子……哎,可怜哪!”玉珍听得母亲这样说,便觉得是话里有话,“好端端地,母亲怎么这样说?”姚太太并不看她,眼睛一直盯着外间两个孩子:“景文……也是我的外甥哪!我心疼他,玉珍,以后我们都去了,你要对景文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