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往事 第三卷(二十七)
郑丹霞2019-05-28 20:122,025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光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遇上了。

  ——张爱玲

  在林家的这顿饭,傅景萍吃得很是开心。

  先是林大海的妹妹,打从出来接她的时候,就令得傅景萍忍不住直想笑。这林家的男孩女孩,倒是个个一副土匪窝子里出来的模样。他妹妹这样的女孩子家,浑身上下也充满着一股子男孩子才有的爽利。就连容貌,也不是南方女子有的细腻温婉,而是脸大线条硬,粗眉大耳厚嘴唇。傅景萍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家里的妹妹嫂子都是长相温良,说话轻声细语。虽说大嫂也没念过什么书,不过大概是比较害怕妈妈的原因,一直也是老实巴交的。而这样雄性特征格外明显的女子,说起话来又格外有趣,毫不端着藏着,倒令得傅景萍一下子就放松了。

  待得林大海买来了酒菜和水果,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傅景萍有些不安,生怕回去得晚了,惹来闲话。母亲姚玉珍最近虽说不在家,可是毕竟爸爸傅明光可是个动不动就拿扁担打人的主。自己从小看大哥、二哥没少挨爸爸的打。偏这个时候,林大海的爸妈也回来了,二老格外的热情,一再邀请傅景萍吃完了晚饭再走。盛情难却之下,傅景萍却是也不好推辞了。

  到了林大海的家里,傅景萍才发现。这林家是真正的贫民窟啊!

  林大海家的房子还是黄泥巴糊起来的,地下坑坑洼洼,一不留神就容易袢着。在一些已经破了洞的地方,用破布还有蛇皮袋的材料勉强遮住。屋子的面积很小,林家一共9口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五个子女。只有一个简陋的大堂和一间比自己家里和妹妹两个人住的房间还小、还破旧的卧室。卧室也没有门,就是拿一床旧的棉被一样的东西挂在门口,一掀帘子,就能将卧室里的一切一览无余。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尽管有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傅景萍却没有太多的食欲,总觉得一团乌黑,不知该从什么地方下筷子。

  正是因为如此,傅景萍心里才觉得感动。她大概知道林大海家里的情况应该不会太好,否则也不至于对她如此穷追猛打。傅景萍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虽然她的心里和大多数女子一样,无不渴望着能遇上家里条件好长相又英俊的王子,以满足女孩子特有的虚荣心。但同时,她也深深明白:这种家庭里的公子是不会上赶着追她一个阶级成分不好的女孩子的。因此,林大海的殷勤只能说明他的社会价值和家境是远远低于自己的。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林大海家的贫苦竟然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但是就是这样的家庭背景,林大海却愿意用自己挣得那些钱,给她买自己家里都吃不起的水果和点心,下自己从来不敢奢望的馆子,买自己最多只能看一眼然后就远远走开的发卡和其他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傅景萍心里觉得很温暖,从小到大,她虽受母亲的百般疼爱,但母亲同样是严格而又势利的,她看到大哥一家的遭遇,就知道自己要是不能出人头地,想必母亲一样对她多少有些嫌弃。因此这些年来,在念书、家务、自己的形象等诸多方面,她面面要强,不肯输于外面的任何一个女孩子。可是,一次升学的失败,已经足以击溃她多年累积的自信,也害怕在母亲面前失去自己的位置。平日里,她夹在母亲与大哥中间,既不想失去一向对她照顾有加的大哥,也不想因此影响母亲对自己的印象。而景烨、景春都比自己小,平日里自己没少要照顾着家里。傅景萍已经几乎快忘记了,无忧无虑地享受一个人对自己全身心的爱,而不用付出任何努力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

  是的,傅景萍贪恋这样的温暖。

  因此,吃完饭以后,天已经全黑了。而林大海邀请她再坐一会儿,一块吃点水果,聊聊天再走的时候,傅景萍没有拒绝。

  一切似乎很突然,却也十分自然。

  傅景萍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林大海在这间小卧室里突然就拉着她的手。傅景萍本能地想反抗,想挣脱,林大海忽地就把她就势推到 。他已经吻上了她,傅景萍闻到了男人身上特有的烟味、汗味。她低低惊呼一声,却淹没在林大海压抑许久排山倒海般疯狂而又缠绵的吻里。

  这样的感觉是如此陌生而又刺激,它让人心里充满着矛盾,想要抗拒又想要更多。傅景萍心里越来越乱,似乎已经没有太多的理智去考虑母亲的教导和一直谨慎遵循的原则。这样的体验于她而言是前所未有,她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做法,只能盲目地顺从于自己的本能。

  带进去一阵凉意,也给傅景萍带来了莫名地恐慌。她有一瞬间的清醒,挣扎着拨开那只手,想要坐起来,却不料被林大海死死制住,根本动弹不得。林大海轻车熟路。傅景萍这下是真的吓坏了,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极其邪恶不该的事情。隐隐地开始有些哭腔,求饶道:“你不要这样……我妈妈会打死我的。”

  林大海的手停住一会,似是在思考。可是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温柔又带了诱哄的意味:“不会,我们不要告诉她。”

  傅景萍既担心又有些生气,委屈道:“要是怀孕了,我妈早晚会知道。到那时,我怎么办?”

  林大海继续开始他的“奋战”, 可是看着傅景萍愁肠百结又害怕担心,脸上显然有着因羞赧和激动而自然散发的红晕,他又禁不住地有些心疼。 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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