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啸林莞尔笑道,“在这儿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便径直往山下去了。
“等等!”崔禧出声叫住他,小跑着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你……”
“对,我要去。”崔禧笃定地说,“我知道怎么进到城里去,不用走城门。”
龚自成画的那张地图之前一直是存放崔禧这里的,崔禧在监牢里闲的无聊,把那张地图翻来覆去看了好些遍。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城市的详尽的地图,俯瞰大地的感觉颇为奇妙。也正是如此,叫她记住了通往城内的几条暗道。
沈啸林听得说的在理,态度也决绝不肯更改,只好由她随着,只叮嘱道,“等我们进了城,你一定要跟紧我,千万千万不要走丢。”
“嗯。”崔禧点头如捣蒜,“我一定紧紧跟着。”
而此刻,齐恕他们的局势也越来越危急。
先前被他们打退的穆丹守军逃到遂州城城里去,回头却不见追兵,慢慢地心中的恐惧也消散了。甚至还有胆大的早就停了下来,在中心的街道上三五成群地扭头观望。
“你们站在干什么!”
遂州太守林守义率领着家丁护院和遂州城太守府的护卫甚至是捕快骑马赶来,见他们站在街上无所事事便呵斥说,“大王已经把齐恕一党团团围住了,你们还在此作甚?看大戏?赶快回去!回去同你们大王一起,杀了齐恕!”
这些穆旦的散兵游勇们听他这样说,终于肯又重新组织起来,驰援城门。
只是嘴上不怎么干净,“一条狗也配来骂爷爷?呸!连自己的城都拱手送人的家伙,靖国早晚是我们穆丹人的。”
林守义自然听得懂穆丹话,在马背上竖耳听到了,却并不责罚,全作是没听见的。区区一个穆丹,哪懂他们下的大棋。
今日一场大战打得锪尔漷措手不及,真等灭了齐恕,他的人马还能剩几何?到时候别说区区遂州城,就是整个穆丹国还不是一样唾手可得?
那头,崔禧和沈啸林已经来到了城下。
趁着天还没亮,偷偷从暗道潜入进了遂州城。
锪尔漷果然在城头,正遥遥地对城门洞底下的齐恕喊话,“大司马,这一仗打得漂亮啊!叫我折了这么多兄弟。”
“你活该,嘿嘿。有本事下来,我送你去九泉之下和你的弟兄们团聚啊!”
“是陈庆。”
崔禧说道,“他在城门下。齐恕兴许也在。”
“嗯。”沈啸林拉着崔禧躲到城头上哨楼的墙角,远远观望。现在锪尔漷城门正上方别的城墙站满了人,各个都拿着弓箭瞄着,谁敢从城门洞里出来,必死无疑。
齐恕他们本来七千人有余,现在撤得撤死的死,城门洞和周边能躲的地方藏身的兵力加起来也只剩了四千余,城头上几轮弓箭下来怕是就没人能活命出去。
“人太多了。”
崔禧低声说,“你有把握能抓的住他吗?”
沈啸林嘿嘿一笑,抬头看了下星象,神秘一笑,“先安静等一会儿,等下东风来了,我有办法。”
“你要下毒呀?”崔禧惊喜地捂住嘴,小声问道,“是那种迷香吗?”
沈啸林微笑着点点头,“本来只是随手带来的,没指望能派上什么用场,可谁叫他们要扎堆凑得那么近呢?”
“嘿嘿,”崔禧毫不客气地伸手,“也给我一个。”
他们两个人鬼鬼祟祟躲在后面,锪尔漷却对齐恕发起了邀请。
“大司马?”
“大司马,你不要总躲着,不然恐怕实在也对不起您的威名吧?”锪尔漷扶着腰带说道,“眼下你我都拿对方没办法,不如你到城头上来,你我二人共饮一杯如何?”
崔禧听得直皱眉头,暗中祈祷齐恕不要信他的鬼话连篇。
然而,齐恕这个家伙却总是不遂她的心意,竟然还真的答应了。只听锪尔漷仰天大笑了起来,走到了石梯前去恭候。
“这个笨蛋……”崔禧嗔斥一句,却也同锪尔漷一样,双眼紧紧地盯着齐恕即将出现的地方。目光里几分期待,几分担忧。
齐恕果然出现了。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他修美又不失精干的欣长身影与锪尔漷肥壮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
之前夜色深,崔禧看不真切,现在天将亮了。东方已经亮起了启明星,借着昏昏的曦光,崔禧终于算是能看清楚自己这段日子一直思念的那个人。
眼下他正穿一身黑缎,底纹看不真切,却有金线穿插点缀其中,是他平时总爱穿的那身了。可惜了,现在衣服上尽是血污,每次齐恕抬袖都可以看到被血浸湿的衣服上有着大片大片的血的反光。脸上也是,干涸地血痂结在他的脸上和鬓角的长发,像是涂了一层黑漆,看着叫人害怕。
还好,都是别人的。
见齐恕尚安然无恙,崔禧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捂住口鼻。”
沈啸林递过来一张帕子,崔禧听话地捂上,却又有些担忧,“齐恕怎么办?”
“放心,没事。过会儿自然会醒,而且,我有解药。”
话音未落,东方的太阳终于冲破了地面,在遂州城上镀金般一层橘红。随后晨风终起,习习晨风自东向西吹了起来。
沈啸林迎风把那迷香打开。崔禧也有样学样。
而外面,齐恕的援军和额尔德穆提的军队都停了下来,似乎双方都各自派了最迅捷的轻骑骚扰,以拖延对面抵达的时间好让自己移动缓慢的大军能及时赶到。
锪尔漷则摆下了酒席,与齐恕坐了下来,推杯换盏。
眼看着他们两人的迷香一缕缕从铜管中袅袅升了起来,随后又被晨风送去了锪尔漷与齐恕谈话的地方。他们两人常年习武身体能扛得住,身边那些小士兵却开始挺不住了,渐渐地就在城头摇晃起身子来。
更有一个直接趴倒在了城头的雉墙上,手里的弓坠落了下去,引起了城下一阵骚动。
“怎么搞的!”
锪尔漷用力把酒杯放回桌上,回头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