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禧把那张地图如视珍宝地叠好了,贴身收着,然后随意从书堆里挑了几本来看,顺手还给龚自成也丢过去一些让他看着解闷。
听了龚自成的故事,崔禧对他也有了七八分了解。别的且不说,至少是个厉害角色,不然也不可能一个人被关在这么一大座没人的牢狱多少年都没疯没傻。更何况,刚入狱的时候少不得也得吃各种苦头。唉,都是命苦的人呐~
时间过的很快,尤其是对像崔禧和龚自成这两个呆在牢笼里不分昼夜的人来说。这个牢房连个小天窗也没有,三面环墙,不是墙的那一面对过还是牢房。要不是那些值班的偶尔还知道来给通道里换个火把油灯,天知道现在是几时。
寂寞什么的还好说,这个龚自成虽说不如陈庆油嘴滑舌,也不如王小林傻憨憨逗着有意思,可好歹也是个好几年没人说话的家伙,自己都憋坏了,与崔禧无话不谈,互相解闷。
不过……有一点就让崔禧觉得心如啮咬一般隐隐作痛,痛中带痒。
“怎么了?”
龚自成自说自话了半天,听不见对面搭腔,便用自己的锁链甩了甩,在墙上撞出铿锵的声音来,“怎么了,说话啊,被老鼠咬死了?”
“呸呸呸,你才死了呢。”
崔禧声音带了三分委屈七分幽怨。
龚自成可是明白人,当下立马就听出来了,嘿嘿一笑问道,“我道你是怎么了,原来是想心上人去了。”
“滚滚滚,我才没想他呢。”崔禧抱着膝盖蹲坐在床上,撇撇嘴,“我一点儿都不想他。”
“嘿嘿,是。”
龚自成笑道,“想也没用。不如开开心心在这个牢里呆着,等过两天仗打起来,他自然会来救你。”
“你也觉得真的要打呀?”崔禧忙问道,“那……那,你觉得齐恕赢的机会有多大?”
“谁?”
龚自成知道崔禧担心,不敢照实说,只敷衍道,“七七八八吧。有了我们手里这张图,至少摸进城里去不是问题。”
“啊?”
这话听在崔禧耳朵里可半点也没有缓解崔禧的焦虑,反而一下子让她记得赤着脚就跑到床下来了,双手扑在墙上,侧着脸跟对面讲话,“你是说,他们到时候会打算偷偷混进城吗?”
“不然呢?”龚自成说道,“叫我画这张图的目的,就是方便他们从锪尔漷不知道的密道派人过来,到时候里应外合……”
“我知道,我知道。”崔禧焦急地打断他,“可我的意思是……到时候肯定不能所有人都进来对吧?”
“那是自然,遂州城是不小,可你要在城里藏下一支军队,还不让守城的发现,那不是妄想吗?”
“唉呀……”崔禧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完蛋了完蛋了。那齐恕他到时候肯定是第一批摸到城里来的。”
“是吗?”龚自成诧异地一偏头,随即莞尔一笑,“那倒还算得上是个好小子。我倒有点期待到时候能见他一面了。”
“不行!”
崔禧使劲一拍手,拿定了主意,“反正地图在我手里,到时候,他要是敢去,我就把地图给撕了!”
“哎哎哎!姑娘。”
“崔禧!”
龚自成喝止说,“想开些,你把那个什么什么齐恕撕了,都不能把这张地图撕了。不就是进城去一趟,他要真跟传说里似的是个常胜将军,难道还会在意这些?”
“可是……”
“刀剑无眼,可当兵的哪个不是从刀尖上滚过来的?”龚自成微微眯着眼,摇晃着脑袋,放佛沉浸在旧日的荣光里。
崔禧可没他这么心大,一个人在牢房转着圈,比拉磨的驴子还转的还勤快。
“不成不成,到时候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去!”
也算是上天眷顾,没让崔禧吃太多相思之苦,还没等到崔禧等得不耐烦,战争就开始了。
那是一个子夜,天高气明,月朗星稀。
齐恕高邑一干人等,天没黑就骑上马从城南绕过了半个遂州城,一直爬到了山顶这座牢狱前头。
四个穆丹国的狱卒正在值班,显然是没有什么防备心态,认为这里是城北,远离战场又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一个两个都焉焉的倚着墙,昏昏欲睡,连刀也提不稳。
齐恕用眼神示意,陈庆和王小林两个人摸到了最外面那两个人身后,突然一个冲步,捂住他们的口,手起刀落,动作麻利。
高邑却嘿嘿一笑,直接大步从藏身处走了出来,“藏什么藏,就收拾这四个小崽子,还用的着偷袭吗?”
“回来!”齐恕低声呵斥一句。
对面的人却已经看清了高邑的模样,大喊道,“什么人!”
“你爷爷!”高邑抽刀出来,高大的身形像一头巨熊一样扑了过去。
“不好。”齐恕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远处果然有个吓坏了的人转身就往牢房里面跑去了。“当心,不要让他发信号求救!”
高邑脑袋一个灵光,怪罪自己鲁莽。
果然那个小卒子跑回去取了求助的令箭,用火折子引着了,使劲往高处一举。
高邑和齐恕两个人见势不妙,一起抛出了手里的刀企图能阻止这一切。
然而,那支令箭还是拖着炫目的红光,尖叫着飞到天上去了,在原本就清明的夜空上炸出一朵缤纷的花。
“老三!”
锪尔漷正在遂州城头观察敌情,身后的士兵跑示意他往城北的方向看。
“老三!过来,看看北边这是怎么了?”
额尔德穆提小跑着过来,仰头看了看,那道通红的轨迹在深蓝的夜幕下格外晃眼,“糟糕!”
额尔德穆提顾不上许多,呼号一声,便喊人上马往城北追去了。
那头齐恕他们眼看着没能阻止那个狱卒发信号,高邑愧疚地摸着自己的光头讪讪一笑。
齐恕顾不得责罚他,从倒地的狱卒身上摸出了钥匙,急匆匆跑了进去。
“”
崔禧他们一早也听见监牢外面闹哄哄乱成了一片,紧接着他们牢房最尽头的通道洞开,一堆人呼啦啦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