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啸林自然也注意到了齐恕的表情变化,冷冷一笑,又说,“不过,她说的一件事是真的。”
“什么?”阮雄预感不好,正要拦住他让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齐恕却抬抬手拦下了,示意道,“说吧。”
“说呀?”沈啸林微微一笑,说道,“她刚刚说,我让她给你下毒倒是真的。”
“你看你看!”崔禧像是沉冤得雪的窦娥,激动的差点涕泪俱下,“我就说我没骗人吧!”
然而在场的却没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都盯着齐恕和沈啸林呢。
姚秋婳和阮雄为沈啸林暗暗捏了一把汗。
“你想杀我?”齐恕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沈啸林说,“难道你当真一点也不记得了?”
“三弟!你冷静点!”阮雄喝道,“别闹小孩子脾气,这是王爷,不是别人,你想好了再说话!”
沈啸林却不管这些,神情可是傲慢的厉害。
崔禧最讨厌看到这个人那副瞧不起人的样子,主动对齐恕把刚刚在屋里的时候沈啸林对她说的事情给讲了一遍。
然而齐恕却越听越糊涂,他怎么不记得有个什么姑娘去当尼姑去了?
“你说的是……”齐恕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许久,终于记起来一个大致符合的丫头来,“你说的可是那个在山里采药的小姑娘?”
“你以为呢!”沈啸林怒气一下子涌上来。如果齐恕只是把沈湘芸忘记了也就罢了,可是看现在的样子,他哪里是把人忘了,分明就是压根不曾往心里记过。
“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吗?”沈啸林质问说,“一个跟在你屁股后面两年多的人。”
“不记得。”齐恕的回答倒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她帮我疗伤,我付给她钱。难道还不够?”
沈啸林气得胸口起伏剧烈,大骂一声,“去你的!”
齐恕也有些动怒,暗暗咬了咬牙。确实,按照他的逻辑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却是没有亏钱沈湘芸什么,患者与大夫难道还一定要有别的情分可谈?
“你知不知道她是从山里逃出去,两年没回来就为了能在你身边?!你注意过一个小女孩在你的脚边拼尽全力跟上你的脚步,一路仰望着你的样子吗?”
“我不知道。”齐恕挺了挺腰,说道,“我记得你说的这个姑娘的样子。她也确实跟在我的队伍里呆了几年。但是那是她自己要留下的,作为行军途中处理意外伤患与病员的随军大夫,仅此而已。我一没有拖欠她的薪酬,二没有让她受到任何人的欺负,你还想本王怎样?”
一般齐恕说本王的时候,八成就是又要出人命了。
崔禧心里吐槽着,想要逗自己笑一笑,可是还是莫名觉得心寒。
如果一个那样全心全意爱着齐恕,为了跟他在一起都能跑到军队里去追随的姑娘都……都连个名字也没能烙进齐恕心里去的话。那她又算什么呢?作为一个陪读丫头,齐恕也没有拖欠过她的工钱,更没有让别人欺负她,那么齐恕对她……到底是怎么看?
崔禧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自从跟齐恕分开了这么一段时间至今,怎么对齐恕似乎有了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崔禧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仍旧退开在一边,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谈话。
虽然,他们两个似乎也谈不下去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那什么,天色不早了,要不要叫人准备午饭?”阮雄给打着圆场,姚秋婳也赶紧过来说,“就是就是,都忙了一天了。我叫他们做点吃的,等下我们楼上雅间见哈。”
阮雄他们毕竟不是齐恕的手下,严格说起来,现在双方不过是合作关系。
齐恕并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要是他真叫人把沈啸林杀了,恐怕阮雄也会跟他反目成仇,实得不偿失。
崔禧见局势缓和多了,这才又上来推着齐恕往外去。
今天除了那么大的事情,大厅里的客人都已经走了。花满巷这个院子关了门,其他的倒是正常营业。
崔禧推着齐恕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小厮们提着水和扫把满地打扫着卫生。马六爷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地上的血迹也早已经被冲干净了。
阮雄叫人来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铺上了长长的木板,方便人把齐恕推上去。
等安顿妥当一切,阮雄便陪着姚秋婳先出去了,等下再一起吃午饭。先给崔禧和齐恕两个人留下私人空间。
崔禧帮齐恕入了座,还跑过去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小心翼翼问道,“哎,刚刚那一百两黄金最后是送给谁了呀?”
“嗯?”齐恕没太听明白。
“什么一百两黄金?我怎么不记得。”
崔禧说,“就是那个,那个一百两啊。”
说完崔禧的脸微微红了红,说,“你不是说谁能救下我就赏他一百两黄金吗?”这可是他自己亲口说的,崔禧别的话没听清,这句话却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耳朵里。
齐恕偏着脑袋细细回忆了回忆,随即才莞尔一笑,说,“你是说,你被绑成人质的时候我说的一百两?”
“对呀!”崔禧的脸红得能滴血。她以前还真没能想到,原来自己在齐恕心里居然也这么重要,能让他用一百两黄金来换自己。
没想到齐恕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那又不是给你的。我说的是谁能杀了马六爷就把赏金给谁,而不是谁能救下你,就把赏金给谁。”
崔禧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冻僵在嘴角,脸上娇羞的红色也都褪下去,闷闷不乐起来。
齐恕却像是没看见,摊摊手继续说,“更何况一百两黄金而已,对我来说原本就算不得什么。如果是陈庆被当成人质,我也一样会用一百两黄金去换他的命。”
“昂!”崔禧气极,顺手抄起筷子,作势就要投过去打他。
齐恕哈哈哈大笑起来。
崔禧撇撇嘴,这才问他说,“那什么,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我是说,伤得怎么样?”
“嗯?”
齐恕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眉毛皱了皱,并没有开口回答。
“喏,”崔禧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腿,问道,“说吧,又不笑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