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禧总算是能够继续留在张嬷嬷家里了。
虽然直到晚上三个人一起吃饭,王小林也还总是偷偷抬头来看崔禧。
“干嘛?”崔禧怒视回去。
王小林央求说,“小姐,明儿我带你一块儿回去吧。”
“要不到时候王爷万一找过来,再怨我知情不报,我哪里说理去呀。”
“我就不。”崔禧也耍脾气,说什么也不肯现在回去。“外面的世界大着呢,又不只一个齐王府。”
“张妈,明天你要做什么吗?我留在这里帮你啊。”
张嬷嬷笑起来,往崔禧碗里夹了块肉,只催促说,“多吃点。”
王小林摇摇头,自顾自吃着饭。
崔禧看见了又不依不饶,戳了戳王小林的肩膀质问,“你干嘛,看不起我啊?”
“那你……”王小林毫不避讳地说,“你看你瘦胳膊瘦腿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怎么帮忙啊……”
“嘿!我还不信了!”
眼看着这俩也要打起来,张妈赶紧把他们拦下,交代崔禧说,“那行,明天我去镇上,给你买些衣服穿,再买些吃的用的,你以后好用。你呢,就跟小林一块儿留在家里。我这里还有一些旧衣服,明天你拿出去洗洗,省得没事干。”
王小林又看了眼崔禧,欲言又止。他正巧跟崔禧差不多的年纪,不在王府那个等级森严的环境,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总忘记崔禧的身份,动不动就要吵起来。可能也是张嬷嬷给惯的。
崔禧这次来霸占了王小林的床,王小林也不在乎,一个人搬来了张藤椅,铺两床旧棉被照旧睡得香。
第二天一大早,张嬷嬷起床准备好早饭,没有叫醒崔禧就出门去了。
等崔禧醒来的时候,王小林已经把满满一木盆衣服都摆在院子里了。
“饭在桌上,要我给你热热不?”
“啊?”
崔禧揉揉眼睛看看窗外,睡眼朦胧。
王小林则仍旧满屋子找旧衣服,把崔禧的那件衣服也给拿走了。
“等等等等!你干嘛!”
“一起洗了呀。”
“不用,你放那。”开玩笑,崔禧现在浑身上下就这一件衣服了,哪能说洗就洗了。
崔禧拾掇好自己出来,今天的天气依然是不错。
王小林则一直站在院子里等着她。
“干嘛?崔禧问道,“你干嘛总盯着我。”
“嬷嬷说了,叫咱把衣服洗了。”王小林倒听话,一五一十回答。
崔禧也走过去,从木盆里挑了一件出来,左右看了看,疑惑地说,“怎么这些衣服都这么小啊?”
王小林回答说,“都是私塾学生的,嬷嬷又不种地,就让邻里们送过来她洗洗这个,也赚点钱。”
“哦。”崔禧点点头,却仍是不解,“齐恕不给她钱吗……”
“老人嘛,闲不住呗。”王小林把木盆端起来,在前头领路。
莲花村就是在湖边建起的一个村子,因湖里盛开着莲花得名。只是这季节湖里的莲花早就谢了,连荷花的叶子都脱落了,只剩下孤零零一个。
崔禧拿上洗衣服的棒槌跟在后面。
根又一根的枝或笔直立在水面上,或折断在水里。
好在这些天都是晴天,温度还算事宜,湖面并没有结冰。
王小林领着崔禧到了湖边一个光洁的平台上把木盆放下,便在旁边的青石板上洗起衣服来了。
崔禧不甘示弱,也挽起袖子来,取了件衣服,结果手刚伸进湖里就冻得抽回了手。“呲——!”
“嘿嘿,冷吧?”王小林笑起来,“冬天的时候水还凉呢!”
“我就不明白你怎么放着好好的王府不待,要跑到这里来受罪。”
崔禧不理他,赌气把衣服连同自己的手都浸泡在水里,然后才在另一块青石板上用了皂角搓洗起来。
王小林又说,“王爷他多好呀。你看,那相貌,长得多英俊,还会武功,还懂打仗,得有多少好姑娘争着抢着想给他当王妃呀。”
“你是给他来当说客的吗?”崔禧狠狠地咬牙说,“是的话就赶紧回去吧,反正我是不走。”
“我就是……替你觉得亏的慌。”
王小林胖胖的小脸扭回来,一脸真诚地说,“你看哈,王爷他不是跟那个什么公主在一块儿吗?你却在这里洗衣服,等哪天你回去了,估计他们两个呀,也就成亲喽。”
“就你话多!”崔禧把水洒在他脸上,不悦地说,“洗你的衣服去吧!”
“不说也是这么回事。”
王小林举着棒槌一点点敲打着衣服,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我觉得吧,王爷肯定是喜欢你的,你也喜欢王爷不是?干嘛要吵到离家出走的份儿上呢?”
“我才不喜欢他呢!”崔禧争辩说,“他爱跟谁谁成亲,管我什么事。”
“切,我才不信呢。”王小林说,“我虽然懂得不多,可我又不傻,该看出来的还是能看出来好吧。”
崔禧没回答。
她低头盯着自己搓洗的衣服在青石板上推来又揉去,过去的种种浮现在眼前。
齐恕这个家伙似乎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喜不喜欢她,要说情话的话,大概也不过就是几天前从王府逃出去的时候,他在山顶跟自己说了句以后会娶她当皇后。
“他才不可能喜欢我呢。”崔禧说这话的时候鼻头莫名一酸,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王小林却听不出来崔禧的语气变化,仍在继续自言自语,“王爷要是不喜欢你就不喜欢呗,你才多大呀,回头找个好人家,一样能嫁……”
“哎?”
王小林这才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回头一看,崔禧的脸上早已经挂满了泪痕。
“我……我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呀我。”王小林慌了神,“小姐?”
“我不是故意的……”
崔禧抬袖使劲一抹脸,眼泪仍旧自己簌簌往下掉。
“不管你的事。”
崔禧眼圈红红地说,“你离远点,不要让我看见你!”
“哎。”王小林赶紧后退了几步,却又折回来了些,不敢走远,生怕崔禧等下要是想不开,再跳进河里自寻短见,那他可就罪过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