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烫。”瑶枝在碗沿吹了吹,小心翼翼把碗端上前去。
崔禧皱皱眉,撇撇嘴调转开脸。
“我不喝药。”
“小姐。”瑶枝又无奈又心疼,“您就听话一回吧。上午让你穿衣服您不穿,结果呢,躺这里了吧?”
“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崔禧没好气地说,“一点儿都不体贴。”
“是,我哪有您那位体贴呀。”瑶枝偷笑一声,用汤匙一口一口给崔禧舀过去。
崔禧倒是终于肯喝下了,只是心里仍旧有些不服气。
“我那是……你不知道那件衣服有多重,穿在身上根本喘不动气。我才不穿呢。”
“不穿就受寒了吧?”瑶枝叹声气,哄孩子一样安慰,“小姐,我们现在是在行军打仗呢,您要是病得厉害了。万一王爷一担心,就下令我们停下来,不往前走了怎么办?到时候贻误军机,这个罪过您可担不起。”
崔禧哼哼说,“他才没那么好心呢。就是没病,也要把我颠出病来才开心。”
“您就继续编排王爷吧,我看王爷他对您就不一般。”
瑶枝偷偷往身后看了看,确定马车里没旁人进来才神神秘秘地往前探了探身子说,“王爷他指定是有心娶你做王妃呢!”
“你又听谁瞎说的。”崔禧微微红了红脸,也顾不得药苦了,自己双手捧着碗,闷着头把脸藏在碗里才没有叫瑶枝看出异样。
瑶枝说,“我听王小林说,你们今天去河边了?”
“嗯?”
“回来的时候可是王爷抱着您回来的。”
崔禧心里一震,想到下午时候的狼狈样子,又羞又急,“谁说的?”
“全军人都看见了吧。”瑶枝捂着嘴咯咯笑起来,“王小林说是您跟王爷一起洗澡的时候被袭击了。”
“呸!谁跟他一起洗澡了!”崔禧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掀开被子就往下跳,“不行,我要去撕了王小林的嘴。他怎么总这么管不住舌头。”
瑶枝回答说,“小林他说的已经够委婉的了。您都不知道旁人怎么说的,那才叫露骨呢。”
崔禧疑惑地看向瑶枝。
瑶枝却两颊飞红,羞于启齿的样子,“总之小姐您还是不要多问了。”
“好哇,你也来欺负我!”崔禧捉住瑶枝的手腕就把她拉到床上,饿虎扑食压在她身上。
“小姐!药,药撒了!”
崔禧咬咬牙,“药撒了也不管,反正床单你去洗。你看我怎么教训你!”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哈哈哈,小姐,我错了,你别挠了!”
崔禧正欺负着瑶枝,马车上前门帘陡然掀开,布做的的帘子发出巨大的猎猎声响来。齐恕一步跃上来,单膝着地,眼神锐利地横扫一圈,见床上是崔禧和瑶枝,不由抖了抖眉毛,一脸的困顿。
瑶枝见是齐恕进来了,忙起身,拿上崔禧喝药的碗低头匆匆溜出去了。
“干嘛?”崔禧问道,“这么凶跑进来,又被偷袭了?”
“没有。”
齐恕这才站起来,可那句“我以为你出事了”却没有说出口。
“昂。”
崔禧理了理衣襟,裹上白天她说讨厌的那件貂皮大氅,就要找鞋子。
“你要干嘛?”齐恕阻拦道,“外面还在下雪。”
“我知道。”崔禧努努嘴,看向齐恕花白的头顶说,“我都看见了,你头上就有一撮呢!”
齐恕仍旧不放行,“那你还出去。你……”
“哎呀,我就出去走走,不然要闷死了。”崔禧说,“而且好久没看到下雪了。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
“北边时常下雪。有时半个月都不会停。到时候你可以看个够。”
崔禧才不听他的,“我就要现在看。”
“你……”这个蠢女人,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齐恕没法子,只得跟着崔禧一起出去,至少能看护着。
于是两人一起在夜里踏上了这片银装素裹的土地。
兴许还说不上素裹,他们营地人多,热气也多,马车和营帐周围的土地上的雪早已经融化了个一干二净,只露出湿漉漉的黑地面。
崔禧翘首张望了眼,决计往人少的松树林去。那里的雪没有融化,积雪已经在地面上积压了足够的厚度,踏上去松松软软,留下一个深深又白白的脚印。
“哎。”崔禧停下来,等着身后的齐恕跟上才问他,“你的腿冷不冷呀?”
齐恕的腿伤没有恢复完全,虽说现在已经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了,多少还是有些瘸的样子。而且听沈啸林说,这个伤好虽然能好,但是容易留下病根儿。
春冬天气湿寒,难免会让伤处隐隐作痛。
果然,等齐恕走近了,崔禧就看到齐恕脸上已经有了薄薄一层汗。
“哎,你要是怕冷就先回去吧。都出汗了。”
“嗯?”
齐恕抬手擦拭了下额头,笑了笑说,“出汗了不是应该就不怕热了吗?”
“少哄我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啊?”崔禧指了指他们身后两排一大一小的脚印,说道,“呐,你看,我们才走出多远?要是我这个病号都没觉得累,难道我会信你是累出了汗吗?”
齐恕抬眸一笑,没说话。
“笨死了。”
崔禧小声指责一句,随后开始脱去自己身上那件大衣。
“哎。”齐恕忙按住崔禧的肩膀制止,“穿上!”
崔禧继续脱。
齐恕抿了抿嘴唇,加重语气严厉地说,“穿上。你是不是怕自己病得不够重?”
崔禧没理他,而是仍旧玩下腰来,把解下来的大衣裹在齐恕的伤腿伤上。
齐恕眉间一凛,叱喝说,“你做什么?非要身子垮了才肯听话?”
话没说完,崔禧便战起身去解齐恕的衣服。
齐恕后退了一步,压住领口。
“哟,还害羞了呀?”崔禧狡黠地一眨眼,拉开齐恕的大衣,一个闪身闪进他怀里去了,两人同披一件大衣。
“这样不就好了,你的腿也不怕冷了,我也冻不着。”
崔禧把绑在齐恕伤腿上大衣使劲紧了紧,然后有躲到齐恕的大氅底下,揪着领子嘿嘿地笑,“走了走了,我还等着看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