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Leviathan并不把这些老东西放在眼里。
但表面工作,还是要有的。
Leviathan笑着说:“请大家放心。这是H的个人事情,不会带到组织上来。另外,H确实打败了楚凡,已经成为新任门主。成者为王,我想这个规矩,楚门是不会破的吧?”
“Leviathan,有些事情,需要考虑周全。我们这也是为了楚门的发展好。”
“历年来,楚门更换门主的事情,不是常有的事?我就已经目睹过三任门主的替换了,可谁当门主,又有什么区别呢?不会换掉楚门最为重要的血液,也不会定下其他的新规矩。”Leviathan说,“就让这个小姑娘坐镇一个月,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何况在这一个月内,你我大家都不外传,没人知道新门主就是她。而一个月后的事情,新门主到底是谁,谁都无法预测,只有坚持好自己的位置,才是最为重要的。”
Leviathan的话确实有道理。
只要内部依然保持着对新门主的尊敬就好了,在外,谁都不会宣扬。
组织内部的保密主义,这种严格性,老东西们最明白该怎么遵守。
另外,楚门的规矩,确实不会打破。
Leviathan暂时是把长老会这边安抚下来了。
葛晴不出面,也是以前门主会有的习惯。
门主只负责下达任务,坐镇内部,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可要说得做的事情,确实没有多少。
要不然以前楚凡,怎么会那么逍遥?
但一当组织面临大敌大难,门主确实要挡在前面的。
……
这会儿,葛晴跟柳白坐在桥头,吹着晚风。
“你说,那些老东西会不会在背后议论你?”柳白揶揄地开口,“我猜他们肯定在说,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丫头,能当上门主,一定是用了自己的美色。呵,一个靠美色上位的女人。”
柳白手里提着一罐啤酒,现在楚凡算是脱离生命危险了,还在病床上躺着。
但还不能够将这事儿声张,起码得面见欧皇过后才可以。
柳白昨晚加上今天白天,也累得够呛了,现在算是出来透透气。
葛晴不能跟他一样喝酒,因为是背着尹烨和谭咏偷偷跑出来的,多多少少有点心虚。
这一心虚,人就不自觉地乖巧了。
所以当柳白喝着啤酒扯牛皮说胡话的时候,她只是拿了一瓶温牛奶在手里。
听到柳白这么猜测,还绘声绘色地模仿起那些老家伙在背后鄙夷她的语气和神色。
葛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说:“凭葛晴,确实需要用美色。但H,不需要。”
直到今晚,他才真正地看到了葛晴属于H这个身份时,冷酷又残忍的本性。
之前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她在刻意地收敛,不愿意回到过去的那种生活。
那种,泡在血腥味里的日子。
现在的她,身上已经有血腥味了。
不知道为什么,吹着这凉凉的晚风,夜色下的人,多了几分柔弱和寂寥。
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儿,也是那么不幸的一个女孩儿。她在茫茫黑夜里,同样抓住了一个和他们一样,视为救命稻草的戴维,想要让他带离这种挣扎和痛苦的生活。
可是他们的自私和占有欲,却硬生生地斩断了她的希望。
也同时,斩断了两个人之间的,那种不一样的情感。
柳白没由地,脱口而出,“对不起。”
葛晴侧头,挑了一下好看的眉。
柳白忽然道歉,可她却毫无察觉,这句道歉,和上一句到底有什么样的区别和联系。
柳白重复一遍,“H,当年的事情,是我们做错了。我向你道歉,尽管有些迟了,但是我明白,做错的事情,虽无法挽救,但希望可以弥补。”
葛晴这时露出恍然的表情,勾唇笑了笑,垂下眼眸,喝了一口牛奶。
然后淡声说:“你不用道歉。因为正如你所说,过去的错误,已无法挽回。”
柳白看着她,觉得心口发涩。
葛晴的眼睛亮亮的,眼里没有一丝讨厌,可是柳白却因为这样,更觉得愧疚无比。
她从来没有来找他们报过仇,甚至连久哥,也是如此。
倒是他们,对她那么排斥,而她明明是个那么美好的女孩。
如果接纳她,大家在一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葛晴歪着脑袋,笑得很纯净,肆意,透着一丝张扬。
她说:“H既不需要保护,也不需要道歉。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每个人都有私心,这个我明白。”
柳白的心情有些沉重,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嗯,是啊。”
“所以你没有必要在意这么多。”葛晴说,“之前我是怪过阿奈,也恨过你们。但时间久了,好像这种感觉也就没有了。再说……”
葛晴停顿了一下。她的侧脸看起来有些落寞,嘴角却依旧嚼着浅浅的笑。
柳白听见她的声音有点低,柔柔的,被卷进风里,吹到耳边的时候,鼻子却有些发酸。
“再说,我不是快要死了吗?”葛晴垂着视线,看着自己的鞋尖,轻轻地晃了一下,假装很无所谓,“一个都快要死的人了,怎么还能那么计较呢?我也曾经把自己设想过你们,如果我是你们的其中任何一个人,也同样不能容忍有另外一个人,来抢戴维。”
柳白沉默了。
葛晴很豁达地浅笑着,好看的眉眼弯下来,很柔和地看着他,“别道歉,柳白,我不喜欢有人跟我说对不起。要是真绝对对不起我,以后别再做,不就好了吗?”
柳白觉得有点难过,真是莫名其妙。
以往明明对她的感觉,也没有那么深,虽然也曾一口一个小嫂子地叫过,也纯粹是因为好玩而已。
可是现在,亲耳听着她说她能够理解他们,她不在意那么多了。
因为,她已经活不久了。
柳白就很想杀人。
抬又灌了一口酒,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微微发凉,抖了一下。
“你不会死的。”柳白低声说,眼角似乎有些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几欲要冲出来。
他说:“我不想让你死。”
他杀过那么多人,跟老师学了医,可也没用到征途上。自从老师离开之后,他就更加放纵自己,手里的手术刀拿着,救过不少人,可也真的,没少杀人。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用自己的手,去挽救一个生命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也那么无力。
花骨散的魔咒笼罩在心头,沉甸甸地压下来,有些让人难过得喘不了气。
这种毒,似乎真的无药可解。
“放心吧,我也还不想死呢。”葛晴调皮地眨眨眼,从桥头跳到地上来,稳稳地站直,走到柳白的面前。
他坐在桥头的扶手上,坐着的时候,还是比她站起来的时候高出了一个头。
微微仰视,他看见她眼底如同星辰,一片柔柔的波浪,泛着星光。
她笑了一下,“我会努力地活下去。”
因为谭咏,因为曾经答应过,无论怎么样,她都要跟着他。
这是,15岁的H,跟戴维的约定。
虽然他已经不记得了,想不起来了,但是她还记得。
柳白深深地看着她,忽然伸手,用力地扣住她的脑袋,往自己的胸膛按上去。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的声音从胸腔里滚出来,带着轻微的震动感。
葛晴微微愣了一下。
他身上的味道,和谭咏的有所不同。
清淡的气息,有些凉,混杂着某种不知名的药味儿。
倒也不像是西药,或者是消毒水以及化学药剂的味道,而是某种中药植物的味道。
有点好味,但终究是药味。
葛晴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想要推开他,手握了握,却是没有推开。
倒不是因为推不开,而是,他的身后就是湖。
“放开。”她冷淡地命令,语气平稳。
柳白的手,在她的后脑勺上抓了一抓,“我会做到的,就当是补偿你。”
柳白放开了她,眼底尽是坚定。
葛晴微微上挑的眼角,含着一丝不悦地看着他,然后没什么好脾气地开口。
“虽然跟你也不算陌生人,但我和你也还没有那么熟。”葛晴说,“下次别摸我头,否则折断你的手腕。”
她不高兴的样子,有点凶狠,像头小狮子,又有点像炸毛的兔子,虽然很凶,但到底还是软软的,怎么看都有些可爱。
柳白认命地闭了闭眼,仰头道:“行吧。”
他觉得,自己今晚应该是喝醉了。
“我要去找谭咏。”葛晴也眯了眯眼,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她知道柳白肯定不止受了尹烨叔叔的命令,要好好地看着她,不能让她随便乱跑。
还有谭咏。
他肯定也这么对柳白嘱咐过了。
不能来M国。
更不能去找他。
可是谭咏要面对的人,是韦恩。
她不可能不去。
柳白听到她的回答,心底有些异样的感觉。凉风一吹,酒醒了几分。
他垂着视线,说:“久哥让你别去,你好好待着吧,韦恩不是善茬。”
……
夜深人静。
房间里的人早已入眠,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阳台那儿,晃过一抹人影,然后悄悄地潜入了卧室。
床上没有人。
她愣了一下,瞬间警惕起来。丝丝缕缕的冷意侵袭而来,虽然没有看到,但是她能感觉,自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黑暗里就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一举一动。
葛晴的毛孔都微微收缩起来,不让寒意侵袭地更深。
她抿了抿唇,直起了身子,转了步伐要往回走。
“嗒。”门被人关住了。
门板上,有一只手给按住,葛晴看到那个人影,转身就想走。
那人上前,一把拉住她,直接将人给带入怀里,手臂环着腰身。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有点硬且冷。
“来了又想走?”他沙哑地开口,脸颊蹭着她的耳朵。
微凉的温度,激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顿时有些心虚。
“我以为你睡了。”葛晴小声地开口。
因为已经很晚了,也以为他早就睡了,所以想偷偷地来看他一下。
可是谁知道,就这么被抓了个现形。
想走,都来不及了。
不过,发现了也好,发现了她就赖着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