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也许永远不能明白，男人现在的心情究竟有多么失望，就像他也不可能明白，她从十七岁以来究竟为他牺牲了多少。
那袋白色的粉末被她天衣无缝的藏了起来，女人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偏着头看他，一边的脸颊红肿有些难看。
血迹，也残留着。
而秦星城这次没再心疼，只是笔直的西装裤三步两步走过来，一把把她从床上提起，
“为什么，余婠婠，你这次又是为什么？ ”
女人死死抿着嘴唇，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眼睛黑得像洞。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顾默为了让秦星城死心，并没有告诉他那只是一些对身体没有损伤的药物，而是叫他留心余婠婠这几天的动向。
秦星城对药学方面本来就没什么研究，再加上身体确实不适，他直接就真的以为是她给他下毒。
“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是能嫁到更好的男人，还是能一个人分到所有的家产，嗯？”
这两样好像都说不通。如果说图人，能比秦星城好的男人，婠婠此生未见；但如果说是图钱，留着秦星城她才能有更多的钱花才是。
“都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他真的想不通，他已经为她几乎可以奉献所有了，她不接受也就罢，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为什么？
婠婠以为自己可以坚强的，只是现在，看到那么骄傲的男人，就这么不加掩饰的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那么悲哀的表情，她眼睛被刺痛了，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不是的……阿城，对不起……”
她说着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是走过去想要抱住他，谁知却被他用力甩到一边！
哪怕是这种时候，男人也是存了力的，没有把她摔在坚硬的地方，而是巨大柔软的床上。
“余婠婠，从今天起，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婠婠这下眼泪决堤一样哀哭而出，
踉跄追上去想要挽留，然而剧烈的一声关门，“砰”，震碎了所有她的悔恨。
她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
眼泪掉了一地，漾出水花，格外讽刺。
……
秦星城一路飙车去了星宴。
真正难过的时候，男人不会选择一群人喝酒享乐，而是直接走向地下室他的私人茄房，一言不发就取出雪茄开始抽。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当苦涩的感觉遍布每一个味蕾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自从遇到余婠婠之后，每一次酗酒的原因，似乎都是为了她……
顾默无声无息的从门口走进来。
他不忍看这样的秦星城，静静坐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阿默，”男人转着酒杯眯眸直视前方，“今天我只想一个人。”
“我就在这里不说话，不打扰你也不阻止你，看你不舒服了，第一时间送你去医院。”
他也不是讽刺说的这些话，只是现在，他作为他最好的兄弟，似乎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秦星城痛苦，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但是如果他不这么做，他只会更痛苦。
秦星城这次没再说话了。黑色的衣服衬得他脸白皙得没有一点血色，过了很久，他模模糊糊听见顾默问了自己一句，
“她值吗？”
秦星城这一次没有回答。
仰面，继续灌给自己一口酒。
为她，千千万万遍。
为她，岁岁复年年。
值吗？
“你可以不要你的手吗？”秦星城拿着酒杯忽然这样说了一句。
“不要你的肺，不要你的胃，不要你的身体任何一个器官……”
“这些年，她已经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忘记她，我做不到。”
……
秦星城这一晚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终于。到最后的时候，一切不出顾默所料，他的头像要裂掉一样开始疼了起来。
顾默一看出他不对劲，第一时间就把药还有止疼片都递了上去，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声气，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本来就刚从医院里出来，身体就是用来糟蹋的是么。”
“她就是一个女人，女人至于让你这样？”
……
同时不同地，同样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还有余婠婠。
整个卧室暗无天日，星空早早睡着了，她一个人躺在巨大的双人床卧室里。安静的就像一座坟墓。
脸上的肿痛过了一天，丝毫没有缓解，她也没有心情去关注。
今天和秦星城吵架，本来心情就抑郁，碰上这几天生理期，浑身绞痛的难以复加。
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碰那袋东西了。
昨晚，为了研究那么里面到底是什么成分，什么症状。余婠婠取了大概几毫克的量，让自己做活人试验。
本来这种剂量，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至于说作用太明显的。偏偏那东西药性就是那么的强，她昨晚刚服下去，整个人就像肠子胃都要断开一样剧痛。
后来，她是吃了上次她导师留给她的那几颗“救命药”，她才暂时缓解住疼痛的。
然后才陪秦星城去医院，又跟顾默那样对峙。
只是到了凌晨，这种疼痛再一次更加剧烈的朝她袭来。
她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提前一个人回山府别墅的。
……
婠婠死死捂着自己腹部，整个人蜷缩在深色的床单上。她黑色的发和被疼逼出的眼泪混在一起，整个人虚弱的好像随时都能死去，
静谧的夜色中，只有女人痛苦的喘息，还有若隐若无疼痛的抽噎，在静静流淌。
快死了吗？
也许是吧。
她是女人，女人天生怕疼，她也不例外。
女人也天生容易害怕，她更不例外。
她像是被死神拉到了边缘，一个人绝望的面对着这一切、那么孤立无援。
可一旦当她想到自己现在所受的这些苦痛，都可以让他免于遭受这些痛苦，她又有些欣慰。
攥紧床单，泪不断涌出，表情却越发坚强了起来。
……
秦星城这一晚彻夜未归。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在茄房的沙发上。
满地的空酒瓶，烟蒂，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他身上披着一大片白色羊绒毯，温度很舒适。
宿醉的头痛还没有消散，他刚一起身，就看到茶几上昨晚顾默留下来的醒酒药还有止痛片。
他看了看，收回口袋里，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他。
上车的时候，司机在车子后视镜打量了他两眼，
“秦先生，现在是回山府吗？”
“不。”
秦星城毫不犹豫的打断，“直接去公司。”
“好。”
“还有——”
男人说着，语气彻底沉下来，“这段时间我会住在秦家老宅，你回山府把我书房里的文件拿过来。”
司机愣了一秒，但很快也回答道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