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明白,以秦星城的身份,为什么要和她这些各行各业资历平平的人打招呼。甚至当他们朝他举起酒杯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
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揽着她的肩膀,拖着一个红酒杯,清冷,而礼貌的接受他们的敬酒。
“秦总,真没想到我们这样的无名小卒,有一天也有机会和您这样的大人物一起喝酒!”
这句话,同学们是实话实说。
秦星城只是清贵而笑,
松开婠婠的肩膀,顺势牵过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你们是婠婠的同学,三个月后的婚礼,希望大家有空可以捧场。”
“婚、婚礼?”
“恭喜恭喜,恭喜啊秦总!恭喜啊班长!”
“那是当然,必须必须……”
一场酒毕,除了秦星城,大家都有些醉意熏然,
余婠婠一步嫁给星城最尊贵的男人,个中滋味,当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真心盼着她好的人,当然是替她高兴;嫉妒她好的人,心里早就冷嘲热讽了不下百八十遍,只有一个人,他既为她高兴,也为自己难受——他就是赵琦亮,他明明是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却表现得比大家都沉默。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终于,喝的有些醉。他拿起酒杯摇摇晃晃的就对秦星城站起身,
“秦,秦总,我敬您一杯……”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亮!”
见他喝醉,几个还残存清醒的人立马就想拉住他。
尽管秦星城今晚已经表现得很亲和随意,但阶级毕竟摆在那里。赵琦亮这样酒后失言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何况,刚才秦星城最开始让他把位置让开来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已经在无声的警告他了。
现在他又胡言乱语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们都不知道余婠婠和秦星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怎么知道究竟“偕不老偕老”?
不过,他们不知道事情真相,赵琦亮还是知道的。毕竟当年他们早恋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记住这个男人的样貌了。
现在过去七年,他们从恋爱走到结婚——所以,他才会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秦星城只是淡淡而笑,朝他举了举酒杯,
“谢谢。”
赵琦亮闭着眼睛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直到聚会结束,他看着秦星城扶着婠婠的身体从包厢里走出去。又在大厅门前他为她贴心的理了衣服袖子,系好围巾以后,他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机会了。
他原本以为,就算秦星城再有钱,再有身份地位,那也只是钱,和地位而已——他给不了一个普通男人可以给她的幸福。
不然,婠婠也不会让他来充当星空幼儿园亲子活动的父亲。
但是他想错了。
无论是亲子活动,还是刚才纡尊降贵的和他们一起喝酒,甚至,出门前他那么自然毫不做作的不忘帮她系紧脖子上的围巾——
这些难道不是爱吗?
一个平凡的男人,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赵琦亮行吗?
“行了,阿亮,别喝了——”
同学见他伤情,立马替他拦下一杯酒。
“没看见美人已在他人怀了吗?算了,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阿……”
“就是,那是秦星城!秦星城!”另一个人醉醺醺的说,“秦星城是谁你不知道吗?……我要是女人,我也选他,不选你啊……”
“哈哈哈哈……”
“来来来,喝酒吧……”
……
秦星城喝得并不多,坐在黑色齐柏林里,车道上两边的路灯徐徐划过他雕塑一般的容颜。
婠婠无话可说,这样的场合让她意外,让她恼怒,也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你为什么要来?”
“不来怎么邀请你同学?”
“为什么要请他们?”
婠婠这句话,问得理所当然,这些人跟她关系并不是全部都那么好,她不明白秦星城为什么要请他们。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秦星城的婚礼,难道请得不该都是些各行各业的大佬吗?
“你的婚礼难道不该都请一些社会精英人士吗?”婠婠想着就问了出来。
“那也是你的婚礼。”
秦星城说着,眼眸就有些凉沁下来,注视着她精致的脸。
“我不仅会请你这些同学,我还会请顾氏一家。”
“为什么?!”
“霍远洋,余夏美。”
“秦星城!!”
婠婠这下真的急了。容许他办婚礼已经是她最大的限度,他为什么还要请这些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难道他就这么残忍,连她的婚礼都是报复她的工具吗?
“秦星城,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婠婠这时候的语气已经有点悲凉,“我的确不在意婚礼办的怎么样,但最起码,不要用它来报复我好吗?”
她也是女人,她也会受伤。
“你觉得我在报复你?”
秦星城说着两只手就抱着手臂,冷峻的眼睛,格外沉稳,也格外严肃,
“我为什么要报复你?就因为我请了这些人?”
婠婠咬紧嘴唇,瞪着他,不说话。
“呵,”
男人收回视线冷笑了一声,又重新看她,弥漫出一些冷意,“你难道不明白?”
“我请顾氏,是因为婚礼上你必须要有家人;我请你同学,也是因为你也需要朋友,”
“虽然他们可能并不是对你真心,但看在我秦星城的份上,总不会让你吃亏。”
到时候,男方一边宾朋满座,女方那边,寥寥落落,这看上去也不好看。
“那你为什么要请霍远洋?!”
全城都快要知道她余婠婠是二婚了,现在还要在婚礼上把他请来,他还嫌不够乱是吗?
“那个人,”秦星城说着就眸子沉下来几分,“他娶了你却不知道珍惜——这一次,是我给他的一点点教训。”
……
婠婠困惑了。
当秦星城说了那句“他娶了你却不知道珍惜,这一次,是我给他的一点点教训”以后,这句话,就像被按了重复键一样,不断不断的在她脑海中重复,占据了她所有思想。
很多事情在她脑海里串联起来,霍氏破产,霍母坐牢,包括她和霍远洋离婚……
这些加起来显示出对那个男人的伤害,已经远超于她余婠婠所受本身。
他就这么愤怒吗?
以他那样矜贵的性子,是不可能跟这种不在同一个阶级的人斤斤计较的。
可他却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降低身份……
好吧,她暂且以为是为了她。
……
婠婠站在婚纱店奢华巨大的镜子前,这枚镜子有三米那么高,八米那么长。就连试婚纱的站台都要走足足五阶楼梯才能站上去。
当巨大的裙摆像海浪一样铺开的时候,那种神圣梦幻的感觉,真的让人难以言喻。
婠婠有些拘谨的握着自己双手,站在镜子前。她有些不自然,但是这种不自然并不影响她的窈窕美丽。
“秦太太,这样的款式你喜欢吗?”
修身,收腰。典型的西式婚纱,裙摆大到夸张。
“这是秦先生预定的婚纱吗?”婠婠问。
“不是的,”女侍者微笑恭敬的说,“秦先生按照您的尺寸,选做了十条款式不一样的婚纱,他希望您选出最喜欢的一款,然后再专门请设计师定做——”
此话一出,婠婠的心就有些哗然。
他为了这一场婚礼,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十一条婚纱,说出去的人谁敢相信这是海派第一贵族的作风。
“那就换一条稍微简单一点的给我吧。”
……
婠婠试了三条婚纱,就已经用了半天的时间。
等到第三条试好,时间差不多就到了她和秦星城约好回家的点。
好不容易在服务生的帮助下,把婚纱脱下来,换成便装,婠婠一出门,就看到婚纱店里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