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门关上的一瞬,男人就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冰雕一样的颜,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然而,从他紧锁的眉宇,还有抿成一条的直线,可以看出这个男人现在心事重重。
他或许在祈祷,
祈祷,上帝能像多年前那样继续仁慈一次,不要她把孩子从他身边夺走。
……
产房内。
星空,在一群护士的带领下走进那个气氛压抑的地方。他只有十一岁,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实在过于沉重,
可余婠婠却选了让他进来,
孩子在护士的带领下,绕过一片白色的窗帘,
最后静静站立在苍白的病床前,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幕时,绝望的眼泪差点再一次又决堤而出,
血,满地的血,盆子里是淡红色深红色的血水,心跳和血压仪声音是那么刺耳,更致命的是,病床上的余婠婠现在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有生命机能的活人,
瘦,苍白的瘦,不带血色。
像幽灵,也像一具骷髅,
“妈妈——”
这两个字喊出来,星空就再也克制不住嗓子里的哭腔,
但是他一直谨记自己对秦星城的承诺,一直没有流泪,
余婠婠现在脸上挂着氧气罩,说不出话,只是伸出一只枯瘦的手,
背后不知道是谁用力推了他一把,
星空顿时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去握住那只手,
“妈妈,妈妈……”
他重复这两个字,
像是要把十一年来欠余婠婠的那几千或者几万声“妈妈”,都全部补齐,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婠婠,只觉得视线和脑子里都是一片混乱。医生说的没错的,她的身体根本经不起一场生产,
生产,对于女人来说,本来就是鬼门关上走一趟的事情,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在鬼门关边上走的女人,
这一次,她是彻底把自己送进去了。
但是她不后悔。
星空会有人照顾好的,她唯一不舍得的,还是秦星城。
婠婠半开半闭着眼睛,
气若游丝间,仿佛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哭喊,
她的意识能告诉她这个人应该是她的儿子,但是,她的眼睛已经不能再睁开看他一眼,
“星……空……”
微弱的声音隔着氧气罩,若不是小孩子听力较强,加之母子之前真的可能存在心有灵犀,没有人能听得见她在说什么,
“妈妈!我在,妈妈……”
星空说着,眼泪又要流。
“不……哭……”
“妹妹……没事……”
星空点头,拼命的点头。
可是就这样的点头,眼泪才终于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
“妈妈,你也不能有事!妈妈你不能有事,我求你了……”
孩子跪在床边,两只手拼命的牵住余婠婠的手,似乎,是试图用这种方式挽留她的生命,
痛哭的声音,一下子让旁边的几个医生护士不忍心碎,有几个忍受能力较弱的,已经自制不住哭了出来,
但是,余婠婠其实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她现在的世界,是一片虚无,半闭的眼睛,能看见医院苍白的天花板,不过她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天花板还是她自己脑海中白色的幻觉,她已经走到尽头了,可她明明才有二十多岁而已,
也许这就是偷尝禁果的下场吧,
过早的经历一些东西,所以就会过早的结束,
“星空……”
“妈妈……”
“答应妈妈……”
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说答应的时候,就差不多了。孩子内心开始本能的抗拒,一把甩开了那只枯瘦的手,
护士医生见他这样,立马心吊了起来,本能就要上前。
婠婠的手就这么从半空中垂了下去——
余星空这个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一边跌坐在地上,不断的哭泣,后退,
他不想听,他拒绝听,可是,他不得不听,
“星……空。”
那样虚弱的母亲,
他要怎么拒绝?
“妈妈!”
星空忽然恍然大悟,冲上去,“咚”的一声跪下来,重新紧紧握住她的手,
一边嚎啕一边说,“妈妈,你说,你说,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余婠婠这才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儿子的手,还是暖的,比她的手暖多了,
她想坚持着,但是她太累了,她怕自己做不到,所以,先把他叫进来,说这些话,
“星空……”
“照顾好你爸爸,还有曲阿姨……”
余婠婠说这些话的时候,余星空一边点头,一边已经哭得完全没有人样。
抽噎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只能拼命的点头,
“星空……答应我……”
婠婠看不到他的点头,只有听到他回复才放心,
“嗯……”孩子,用了最大的力量,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一点声音,
生怕她听不见,嘶哑难听的又放大了音调,“好!……好……”
“答应我……”
“永远,不要让你爸爸…一个人……”
一年后。
星河湾七期已经竣工,七项工程加起来,整座星城就像是真的把天上的银河搬下来复制在了人间,
白天的时候,这里是国际一线的世界大都,夜晚的时候,这里就是星光璀璨连星辰都失色的繁华国度偿,
那个只有在传说里才存在的故事——把一整座城市打造成你喜欢的模样。
在此时此刻,被实现成现实。
……
星宴酒廊,
周末的酒吧热火朝天,各自各方,来了很多的人。
散台上都是慕名而来想要沾惹点一点上流气息的崇拜者,卡座里则都是不同的,各自都有各自经济实力的精英名流,
不过地方越是高档,人反而越容易被分成三六九等。最外围的卡座,基本都是中小企业家或者中层管理,
越往内,身份越高贵,到内围vip的时候,几张脸孔差不多都能耳熟能详了。
一个最中间座位里穿着深紫色长裙身材高挑纤细的女人,
她大概已经喝醉了,正尝试着想要从座位上离开,却被人们一次又一次拉回来,
“王总,我先去趟洗手间,马上就回来了。”
女人美艳的脸孔上挂着标准客气的笑。
沙发上的男人,立马把她拉过来,“小曲,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哪?这一去铁定不回来了……赶紧的,再喝几杯吧,难得李总今天这么给面子……”
曲天书在一片挣扎中,感觉自己再次又被拉了回去,
曲天书这次是真的不能再喝了,
而且,今天这局里的人一看就没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