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摩挲着手，淡淡的垂下眼帘，掩住了眸中深深的厌恶。
不论在何时，他叶匪，都要以最好的姿态面对一切。
他，有这个权力，有这个资本。
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叶思皖轻轻笑出了声：“祖父，你可别忘了——”她加重了语气，“我若是个孽种，你便是孽种的祖父。我若是个错误，那么这个错误的起源，便是你！”
你想德高望重？问过我这个你厌恶着的人了么？
你想风华一世？笑话！我偏要拉你下了这把我吞噬了的泥潭！
我痛，必当十倍加于你身！
你看重自己的名声、容貌、地位？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叶匪……
咱们，下地狱吧。
我会拼尽全力，与你同归于尽。
你一直瞧不起的孙女，她一生不学无术，唯一费尽心思的，便是恨你啊。
他最看重的便是荣耀，这句话足以让他勃然大怒：“混账——”
“你想说，我不配是你叶家的子弟是不是？”叶思皖自言自语地说，“非我叶家人，何踏叶家地……这话说的好啊，祖母，你说呢？”
苏茹仿佛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颤抖着声音阻止：“皖丫头，你别——”
可来不及了。
下一秒，那声音，掷地有声。
“我若说，我平生最不稀罕的，便是这‘叶’字呢？”
这伤心之地。
让她十年前泪眼朦胧，让她多年后故作强硬。
只因年少，轻狂。
所以日后，思茫。
如当年的叶如一样，她高高地仰起下巴，神情固执，坚不可摧。
她那样的年轻，而叶匪，已经老了。
苏茹喃喃道：“叶匪……我说过，你会将自己变为孤家寡人的……现在你不在乎，可日后呢？”
承欢膝下，儿孙满堂，他一味地拒绝，到最后入了棺，也无人为他哭丧。
叶匪的腰板一颤。
他阴沉着脸色，缓缓道：“滚。”
一字，作罢。
叶思皖不回答，只是移着步子，“噗通”一声，跪在苏茹的面前。
她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盯着苏茹含泪的眼，缓缓道：“祖母，孙女不孝。”
苏茹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张着唇，如鲠在喉。
末了，终是道了一句：“丫头……好好照顾自己吧。”
哪怕你日后，离了叶家姓，再不认我。
祖母只盼你，好好照顾自己，莫再如此伤心。
话绝。
叶思皖慢慢起身，对着一旁静默良久的楚墨道：“阿墨，走吧。”
他垂着眸，眼睁睁地看她以一种骄傲的步伐，离去。
他不肯去插手，也不想去插手。
她是他的妻，以后不知会面对多少风波，他护得了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这样的她，多令他喜欢。
决绝、坚强、自傲。
楚墨抿唇一笑，牵过她的手，轻轻道：“走吧。”
叶思皖正视着面前的这个人。
他的目光中捎带着欣赏，一幅很满意的模样。
让她寒了心。
来之前，他牵着她的手，笑语晏晏，好似她此后可以这么安心的走下去，一直一直走下去。
那么一瞬间，她感到温暖，以为他会护着她。
然而她错了。
在她叶思皖声落难的时候，他所做的，不过是审视罢了。
显然，楚墨感觉很满意。但如果……她当时很软弱，不符合他的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