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建中二年(公元781年),李宝臣病逝于家中,享年六十四岁。他的儿子李惟岳上书朝廷,企图世袭魏博节度使的位子。
德宗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非常果断的拒绝了李惟岳的请求。
杨炎劝德宗应该让李惟岳继任节度使,“李惟岳据守父业,如果不让他继承节度使之位,李惟岳必反。李惟岳一反,河北其他藩镇也会跟着蠢蠢欲动,这可是动摇国本之事。”
德宗回道:“这些藩镇霸着我的土地,以为资本。骄横跋扈,目无朝廷。如今就算是我同意,他也会接任节度使。我不同意,他也会接任。只要他敢接任,我就敢讨伐他。”
杨炎只好退下。
德宗最终拒绝了李惟岳的无理请求。这引起了李惟岳的极度不满,于是强行自立为魏博节度使。
话说自从德宗执政以来强明自任,已经引起了诸路藩镇的不安。后来无罪冤杀刘晏,更加引起各路藩镇的不自安。
如今李惟岳自立为节度使,心里很不安全。于是暗中联络,朱滔、李正己、梁崇义、李希烈等人,结成所谓的藩镇同盟。妄图以此对抗朝廷,让朝廷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德宗大怒之下,决心派兵讨伐李惟岳。
他首先想到的是赋闲在家的郭子仪,只可惜郭子仪病重。就算不病重,郭子仪也不愿意再带兵讨伐藩镇。好不容易从火炕上下来,谁也不愿意再上去。
德宗无奈,只得再派使者前往山南西道传旨杨铣,让他带领朝廷大军讨伐李惟岳。
杨铣接到圣旨之后,叹息一声,不管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从命。于是再度披挂上阵,带领朝廷大军从长安出发,讨伐李惟岳。
要知道杨铣威名很大,手中又是朝廷的精锐。所谓的藩镇同盟本就是一时利益的结合,当他们发现弊大于利的时候果断的舍弃。
各路节度使果断的卖了李惟岳,纷纷把矛头直接对准了他。一时间各路节度使大军围攻李惟岳,让他难以招架。
李惟岳是双拳难敌四手,在群殴之下只得投降。最终李惟岳被王崇武所杀,首级传送长安。
一场藩镇之乱,短时间就扑灭了。
此时朝廷内部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杨炎被罢相,卢杞任相。
杨炎被罢相可以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为人尖酸刻薄,又刚愎自用。在相位期间没少构陷大臣,招致四方不满。
然而卢杞和他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卢杞何许人也?他是御史中丞卢奕之子。卢奕是安史之乱中殉节的忠臣,然而他的儿子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臣。
至今还有一则典故,和卢杞有关。说的是郭子仪宴请其他人的时候,都不曾让府上歌姬回避。独卢杞来的时候,郭子仪让她们回避。
郭子仪的儿子不解,就问郭子仪这是什么缘故?郭子仪回答说,卢杞貌丑,心胸狭隘,如果歌姬们嘲笑卢杞,他日此人肯定会对我们不利。
卢杞担任宰相之后,第一个想到的是对付杨铣。因为杨铣是目前威望最高的一个人,正是枪打出头鸟,这样的人最好对付。
他对的德宗道:“杨铣虽是驸马,但是威望不在郭子仪之下。这次平定藩镇,就可以看出杨铣能量巨大。这样的人不能留在外地,应该削其权力留在长安为宜。”
这恰恰是德宗最担心的事情,他也看到了杨铣在这次平叛中的表现。杨铣刚刚出发,就让各路藩镇胆战心惊。如此巨大的能量,让德宗很不放心。
德宗听从了卢杞的话,等杨铣回来之后。册封杨铣为太尉,食邑五千户。留在长安,不再出任实职。
杨铣在出兵前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因此才会一声叹息。这声叹息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对德宗的失望,也有自己的复杂情感。
更让杨铣伤心的一件事是,就在杨铣出兵平叛期间,郭子仪病故身亡,享年八十四岁。
这位安史之乱时期的中唐第一名将,就这样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在他去世之后,德宗依旧很严厉的对待他的子孙。幸亏郭子仪的长子够机灵,不然郭家一门就要断送了。
比如郭暧和升平公主就因为行为不轨,让德宗十分的厌恶,差点要杀了郭暧。
世事无常,让人猝不及防。
杨铣回到长安之后,去郭子仪墓地祭拜。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生命的终点。每日享受着天伦之乐,任由外面发生怎样的变化,也无法动摇杨铣的心。
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去阻处理。
贞元十三年(公元797年),七十岁高龄的杨铣奉诏参加德宗在麟德殿举行的宴会。在宴会上由一批舞女演绎了著名的《霓裳羽衣曲》,让杨铣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遥想当年,自己在华清宫的宴会间舞剑。何等的意气风发,没想到也会走到这一个地步。
人生如白驹过隙,不胜悲哉。
宴会完毕,杨铣没有回府。而是前往自己无数遍站立的长安城墙,望着一路路从西域远道而来的商旅穿过长安城门来到长安。心中得到了些许的安慰,回望自己这一生究竟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真是难以诉说。
杨铣老迈的身影,站在古老的城墙上,夕阳西下,何等壮丽的画面。这幅画面还透露出一股子凄凉,谁说英雄迟暮,只有英雄才会迟暮。
同年八月初二,一代名将杨铣病逝,享年七十岁。他的妻子和政公主也于同年去世,追随杨铣而去。
一个时代落下帷幕。
杨铣十九岁时追随中唐名将王忠嗣对阵吐蕃,二十四岁成为当时还是太子的肃宗的驸马。随后追随郭子仪和李光弼平定安史之乱,并且最终成为平定安史之乱的第一人。随后西征西域,北和回纥,南安南诏,遏制吐蕃。完成男人一生的梦想。
然而杨铣却败在了自己人的手中,成为一生的遗憾。藩镇和宦官,也追随着大唐直到灭亡。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