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说的也是，那沈先生能做太子殿下的门客，必定是有几分本事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大公子抓去。”
蒋颦轻声笑了笑，抬眼便瞧见了刚进门的明月，惊喜道，“回来了？”
“是。”明月忙掩去自己眼中疑惑，笑着进了门。
“不过那人头真是沈先生送给大小姐和三小姐的吗，他送她们这个做什么，莫非沈先生和她们有仇？”怀玉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后又皱眉问道。
“自然不是了，他和大姐姐还有三姐姐无冤无仇。”蒋颦将头发披下来，随口道。
“那他……”怀玉皱眉，怀安也看着她，兄妹二人皆是一脸不解。
玲珑在一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我让他帮忙送的。”蒋颦接过明月递上来的木梳，梳着胸前的长发，淡淡道。
玲珑似乎是被惊了一下，手指轻轻颤了颤。
这阵子她将杜氏和蒋颦都骗的很好，可是她知道，这两边对自己都没有完全信任。
她一直在摇摆不定，一直在暗中权衡，到底是帮杜氏好一些还是帮蒋颦好一些。
在这一刻她终于想明白了。
帮蒋颦。
“您……您就不怕么？”怀玉没想到真的是她，但一想到刚刚蒋颦看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就好像看两颗大白菜一样冷静的神情，心中也不由相信了几分。
问完以后她就有些后悔了，蒋颦都敢放火烧长福宫了，她还能有什么不敢的。
“怕什么，杜氏父子活着都斗不过我，死了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蒋颦梳好头发，将梳子放在桌上，不经意地瞧了一眼玲珑，然后又垂下了眼睛。
人头这东西对蒋颦来说确实是没什么可怕的，上辈子她最初被关押的是普通大牢，那时候左右牢房都有别的犯人，刚被关进去没多久的时候，隔壁的犯人就抓着她的头发想占她便宜。
不过那犯人命不好，正好被齐盛瞧见，齐盛当场就拔剑砍了那人一双手，后来似乎是还觉得不够，又直接一剑砍了那人的脑袋。
那时候，那人鲜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和脑袋，就在离她不足一尺的脚下，而且，那人也是死不瞑目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就被换了牢房，新牢房是齐盛的密牢，那里的犯人全都是被齐盛关起来的政敌和有身份的。
齐盛对待那些人可比普通的犯人狠多了，砍头已经算最轻的了，里面的刑罚只有旁人想不到的，没有齐盛做不出来的。
其中，腰斩是比较常见的。
被腰斩以后的犯人们一般还会清醒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他们都只能或疯或傻，或理智或认命地看着自己被斩断的身体，慢慢断气。
刚开始的时候蒋颦看了还会恶心害怕得整夜整夜吃不下饭，可后来，她已经能面无表情地一边看着外面受刑一边吃饭了。
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不怕了。
外面的风还在呼呼吹着，呼啸的风声就像刀子一样刮在玲珑心上。
原来杜氏父子真的是蒋颦弄死的……
她忍不住心中有些发寒，甚至想着她要是没有答应杜氏来蒋家，就在护国公府和四公子好好过日子该有多好。
虽日子苦了点，四公子身子也不好，但心爱的人在身边，总也好过这样心惊胆战的日子吧。
这蒋颦怎么比杜氏还要可怕……
怀玉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为什么她在郡公主的身上看到了太子爷的影子……
她从前到底哪里来的错觉会觉得郡公主是个草包，什么草包能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谈笑风生，真的草包恐怕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好了，天晚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月留下来伺候便是。”蒋颦摆了摆手道。
“是。”几人纷纷微微弯腰，退了下去。
蒋颦瞧了瞧门外，才对明月道，“表哥怎么说？”
“已经设下了，奴婢也照您的意思找了几个说书的来说这事，明日晌午，应该全京都的人都会知道，云家赌坊设了萧然案子的赌局。”明月道。
“好，这次，可一定得让他们血本无归啊……”蒋颦轻轻呢喃道。
明月合了合眼，又抬头瞧了蒋颦一眼，道，“对了，那个秋娘，已经藏好了，郡公主要什么时候去见她？”
“不急，先关她一阵子，让她吃吃苦头。”蒋颦冷声道。
那个秋娘是跟着杜氏一起进的丞相府，整个蒋家的吃喝全是她负责的。
听说母亲当年是因为吃了什么东西过敏才去世的。
蒋颦忍不住攥了攥手。
过敏么，她可不信。
……
蒋青莲的怒气完全代替了对人头的恐惧，那两颗人头是放在他房中过夜的，第二天一大早，蒋青莲便带着人头出门去找沈叙了。
他带了不少人，先去了趟太子府，不过却连门也未进去，只听门口的人说沈先生不在，出去买墨汁了，便停也不停，转头便走了。
“给我好好找！今天抓住了沈叙，重重有赏！”蒋青莲眸光一狠，道。
他们搜遍了全城卖墨汁的地方，也没有找到沈叙。
终于，在蒋青莲脸色差得快要杀人的时候，蒋海看到了坐在路边喝茶的沈叙。
“沈……沈叙，大少爷，沈叙！”蒋海伸手指向坐在街边那清雅的身影，大声喊道。
蒋青莲转过头，恶狠狠道：“抓住他！”
沈叙已经看到了来人，不过还是镇定自若地饮下最后一口茶，听着说书先生说完最后一句“请听下回分解”便含笑起了身。
蒋青莲的小厮们已经围了上来，沈叙背过手拿出别在后腰的折扇，“啪”地一声打开那扇子，顺手扔下几枚铜钱，含笑道，“这位公子这是干什么？”
他手上扇子轻轻摆一下，蒋青莲的人就倒下去一个，街上的行人皆露出惊恐的神色，瞪大眼睛瞧着他们。
蒋青莲一瞬间也大惊失色，想不到这小白脸还会几招。
“若是来寻仇的，”沈叙摇着手中扇子不紧不慢地干掉一个又一个小厮，最后走到蒋青莲面前，用手上折扇抵着他的脖子，眯眼笑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