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齐盛看着胸前已经漫出鲜血的沈叙，冷声道。
沈叙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把冰冷的淬着毒的匕首就刺在胸前，他怎么也没想到蒋颦竟会在齐盛面前对他动手。
“一个下人而已，太子殿下这就心疼了？”蒋颦看着沈叙，面色一狠，又捏着刀柄将匕首往沈叙胸前推了推，她看着沈叙发出一声低吟，这才拍了拍手，抬眸对上齐盛的眸子，似笑非笑道，“这个人我要带走，殿下不介意吧？”
薛白哪里见过蒋颦这副模样，声音微颤着道，“郡公主，你不能就这样把人杀了……”
齐盛背对着光，正低眉看着她，漆黑的眸中没有任何波澜，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杀了？”蒋颦一笑，看着沈叙渐渐苍白的脸，“我都说了，我不过想讨教讨教沈先生。他既然解答不了我的问题，我就想着换个法子讨教，谁说要杀了他了？”
齐盛瞧了一眼沈叙胸前渐渐变黑的血液，又看了看那匕首的位置，也知道了蒋颦没有要直接杀了他的意思，他缓缓垂下眸子，心想，看来她是想逼沈叙自己说出解毒的方子了。
“殿下放心，讨教完了问题，你的谋士我自然会还给你。现在，我可以将他带走了么？”蒋颦见薛白说不出话来，便又看着齐盛问道。
“你刺了沈先生一刀，这多人都看到了，他若死了，就算是父皇，也保不住你。”齐盛道。
“他不会死。”蒋颦看着齐盛，平静道。
那目光是这么多年以来齐盛见过的最平静的目光，平静疏离的就像个陌生人。
又回去了。
齐盛定定地看着她，道，“我让薛白跟着你，若是沈先生出了意外……”
薛白腿一软，蓦地看向了齐盛。
不等他说完，蒋颦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好。”
齐盛看着沈叙，眸中已经没了什么温度，“帮帮郡公主。”
他说完，隐匿在角落里的暗卫立刻出现，上前抚了一把沈叙。
“我嘱咐薛白继续，他很快跟上。”这时候，齐盛已经顾不上她会不会怀疑什么，只是一味想着要那人死。
蒋颦瞧也不瞧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薛白站在原地看着齐盛脸上可怕的神情，下颌微微颤抖道，“殿下……沈先生真的不会死吗？”
屋檐上白色影子微微往下靠了靠。
齐盛看着蒋颦离开的身影，神色陡然冷下来，“若是沈叙想告诉她怎么解毒了，你就先下手除了他。”
虽是冬天，但薛白却不自觉地后背一僵，片刻之间，额间便已经沁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殿下一定要这样吗，您和郡公主才刚刚好一点，她分明已经怀疑了，那男子能有多重要，他看起来样样不如您，您何必非要杀了他呢？”
“样样不如？”齐盛似乎是觉得有些可笑，竟扬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可我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若是他活着，我这一切都得拱手相让，不管是太子之位，还是灵雨。”说到最后，齐盛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甚至还带着些哽咽。
薛白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可是却又觉得这似乎都是自己的幻听。
就在薛白正想着怎么劝说他的时候，齐盛却忽然看向了他，“如果沈叙真的想告诉她，一定立即杀了。”
薛白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却被齐盛支离破碎的声音打断，他微微哽咽道，“求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灵雨，也不会在做像今日一样的事。”
薛白微有些惊讶，求你？
齐盛看着他，又道，“薛白，我只能相信你了。”
毕竟跟了齐盛这么多年，薛白哪见过他这个样子，心中齐盛今日这个样子可能一辈子也就那么一两次了，便狠了狠心，点头道，“是。”
齐盛得到薛白的肯定以后，才微微松了口气，道，“去吧，别让她等太久。”
齐盛又看了他一眼，才转身往寝殿的方向去了。
薛白待到他离开以后，才抬脚往府门口走去，就在这时，屋檐上似乎发出了一声浅浅的笑声，薛白抬眼看上去，见上面什么也没有，不由摸了摸脖子，又继续往前走了。
今日怎么总是幻听？一定是被太子殿下和郡公主吓到了。
薛白忍不住心想。
太子府中下人很多，但齐盛不喜欢晚上人多，所以太子府中的夜晚多半是静悄悄的。
齐盛回到院子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院中角落的暗卫都已经歪头倒在墙壁了。
他浑浑噩噩地踏进寝殿大门，但却在一瞬间清醒过来，寒毛立起，半眯着漆黑的眸子看着黑暗中坐着的人，“你是谁。”
黑暗中的人影坐在齐盛寝殿的矮桌便，虽周围一盏灯也未点，四处皆是漆黑，但那人仅仅露出的上半身剪影却异常修长好看，他听齐盛说话，也不回话，兀自端起矮桌上的茶杯，浅浅饮了一口。
“你是谁。”齐盛站在门前又问道，他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握上了他挂在门前的长剑。
矮桌前的身影依旧没有回话，他不知从哪找出一只火折子，动作优雅地擦出火花，同一时刻，齐盛已经欺身上前，手中长剑出鞘，刀尖对上了那道修长身影的脖子。
矮桌前的男子轻轻一笑，声音似鬼魅一般轻巧，他动作从容地点亮矮桌前的烛火，又在刹那之间拿起桌上的书，抬手，挡剑。
他勾唇一笑，又顺势转了转腕子，将手中的书抵向齐盛的脖子，书页虽十分锋利，但却只擦伤了一点小皮，并未伤到齐盛。
齐盛一剑砍空，正是愤怒的时候，正准备抬手在砍第二剑的时候，却在闪烁的烛火中对上了一双绝世无双的碧色眸子。
齐盛呼吸滞了滞。
那双眼睛的主人却翘起了唇角，狭长的碧色眸子微微挑起，似笑非笑道，“既然你的父皇母后没有好好教你规矩，那就由兄长来教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