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铁皮车厢里下去,冷气就扑面而来,丁晓甜打了个冷噤,她缩了下脖子,面前是她呼出的白气。
周围的人脚步匆匆,奔赴目的地,丁晓甜却有点茫然了,来吉林还是她上辈子的事,现在出了火车站就像只无头苍蝇。
“一起?”楚青河还是惜字如金。
丁晓甜摇了摇头说:“不用。”
他们也许是一个目的地,但是如果一起,丁晓甜总觉得束手束脚,正想着要怎么打发楚青河,没想到他拦了个车钻进去就走了,完全和火车上的态度不同。
丁晓甜这下却看不懂他了。
“大妹子走不?”
不管哪个时代都要黑车司机这种存在。
丁晓甜打量了他一样,中规中矩的大黑棉袄,胸前挂了块牌子,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地名。
看有戏,他赶紧又说:“五块五块,就我这家最便宜,无论小巷大街,三环以内,你想去哪儿我就送你去哪儿,怎么样大妹子?”
五块倒是不贵,丁晓甜说:“金周桥去不去?”
“这……那都是内城了,会被抓。”他为难地搓了搓手,哈口气又说:“如果大妹子要去也没关系,就是这个价钱得加一点了。”
丁晓甜把箱子递给他:“走吧。”
“好咧!”他一把扛起行李,穿过栏杆朝马路对面去了,脚步很快,丁晓甜紧跟着。
丁晓甜是第一个客,车子有点旧,挡风玻璃前面放着一张全家福,后座还有小孩子留下的玩偶。
“我加一点钱,你不用拉其他客,直接带我去就是了。”
司机有些为难,一个人能加多少钱。
“一百。”
他眼睛亮了亮,坐进来说:“大妹子真是个爽快人,哪里人啊?”
“上海人。”丁晓甜回了一句,司机是个话唠子,立马用上海话回了丁晓甜几句话,还顺带夸了上海养人,姑娘都漂亮。
丁晓甜笑了笑没说话,黑的司机好像天生带着张巧嘴,就算丁晓甜不说话他也能活跃了气氛,还让人不尴尬,妙语连珠,从吉林的天气说到美食美景,风俗人情。
丁晓甜听得有意思,偶尔也忍不住回他。
丁晓甜在金周桥附近下了车,这里是城内,好的酒店很多,丁晓甜先住下,这才九号,离十一号还有两天。
从酒店的窗口往下看,正对着金周大桥,比起吉林其他跨江大桥,金周大桥实在是没什么名气,后来重新修过改了名字。
丁晓甜知道,还是上辈子参与过金周大桥的翻修。
第二天就下雨了,还夹着雪,丁晓甜多穿了几件才敢出门,江风从桥洞穿过,锐利如刀刃,刮在脸上生痛,丁晓甜费力地撑着扇,手都快冻僵了。
她现在站在金周大桥的人行通道上,从上面看着白雾茫茫的松花江。
陡然间,手被一直温热的手握住了,丁晓甜被这股暖意激得抖了下,才放手转头看向后面的手。
“你怎么在这儿?”
这次的语气就不像在火车上那么缓和了,丁晓甜抽开手,瞬间戒备了起来,难道楚青河在跟踪她?
楚青河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他带着帽子,全身都湿了,宽松的牛仔裤上也被伞边滴下来的水溅湿了。
他往丁晓甜那儿靠了下,把刚才激动地人重新纳入伞的范围。
“我说了我的目的地和你一样。”楚青河开口说。
丁晓甜皱着眉,还是不高兴的样子,她感觉被人监视了,然而事实上,来金周桥大桥是她临时起意,而且现在也没有随身监视器。
“你住在哪里?”丁晓甜换了个问题。
“格莱美酒店。”楚青河说完,顺着丁晓甜把视线停在远处,又说:“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刻就不断问我问题。”
如果目的地一样,金周大桥周围就两所高档酒店,一家是她入住的,还有一家就是楚青河住的,那还真是巧合了。
丁晓甜说:“我的问题还有很多。”
“我可以全部告诉你。”楚青河立马就开口接上丁晓甜的话。
丁晓甜收回视线,抬头看着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楚青河。
一把伞下,两人隔得很近,对于丁晓甜来说,十九岁的楚青河还是个大男孩,她接触的复杂,丁晓甜下意识排除掉了楚青河知道的可能。
“好冷。”楚青河嘴唇冻得有些青紫,他征询丁晓甜的意见说:“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丁晓甜迷茫了一下,对,就是这样,明明是个冷漠的人,有时候却对她露出这种赤诚单纯的眼神。
“走吧。”
丁晓甜说完,两人撑着一把伞往回走,中间隔了一点距离,两人的肩膀都被打湿了。
楚青河眼神停在她有些湿的脸颊上,略有些不自在的挪开,长手一伸,揽活丁晓甜的肩膀。
丁晓甜被拉的踉跄了一下,就紧紧靠在楚青河胸前了,她惊了一下,试图挣来。
“别动,冷。”
丁晓甜抿着嘴,看着他冻得苍白的手,身体放松了些,脚步加快了。
两人相拥走过大桥,却没有看见另一边停下来的车。
车内放着打击乐,音点急促,阿卜热跟着节奏动着,手指在方向盘上急促地敲打,嘴里哼得不成调,他倒乐在其中。
“哥,走了不?桥有什么好看的?”阿卜热停了一下扭头对后座的人说。
秦晓回过神来,没有讲话,目光有些阴冷,直勾勾地盯着窗外,阿卜热识趣地爱闭嘴,跟在秦晓身边这么多年,对他也算了解,现在他肯定在生气。
生日的秦哥,不能惹不能惹。
不过就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让停车,停车后就盯着外面,还把自己给看生气了。
阿卜热放下车窗,冷风吹着雨出来,他眯着眼看了下秦晓刚才盯的放向,一无所获。
“阿卜热,开车。”
阿卜热听到他沉下去的声音,缩回头把车关窗关上,也把躁动的打击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
车子开过去,大桥中间没有车,秦晓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不过她却在别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