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收回视线,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敲了一下。
“走吧。”三轮车才从阴暗的巷子出来,车尾里黄铜铃叮铛叮铛,消逝在寒风中。
冬日凌晨的天原该是暗不见天光,全因堆积的雪反射出刺眼白光,雪铲插进细密的厚雪里,得依着那木杆用力往下压才能撬动起来。
铲雪工带着口罩,呼出的白气在布面上结了冰渣。
远处打过来两束光,雾蒙蒙的不断推进,他停下动作站在原地,黑色的越野车发出嘶哑的声音,停在对面的小楼前。
车上下来一个穿大衣的男人,他提着箱子飞快走进去了。
连续按了几次门铃,对方才出来开门,一看见是他,疑惑地问:“阮向天?你怎么回来了?”
他把东西丢在客厅里,脸色一直没有晴朗过,他说:“搞砸了,赶紧找个替罪羊吧。”
“什么搞砸了?你话说清楚。”现在他还不想往最坏的方向猜想。
阮向东倒了一杯热水,喝了一口缓解疲寒,这才从说:“郭建宇隐瞒了一个重要的人,环宇被她怀疑了,现在监证会正在调查。”
“我操!你他妈不是跟着吗?”他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触及到阮向东冰寒的眼神,转了话风说:“郭建宇那傻逼,什么人?”
“丁晓甜。”这几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莫名引起一阵战栗。
原本暴怒的人忽然又恢复了往日谦谦君子的样子,他诡异地笑了下说:“原来是她。”
“你见过?”阮向天皱着眉问道。
“有幸打过一次照面,在旅馆里,她还带着两个小弟。”
上次她坏了马东阳的好事,把他逼得不敢回国,现在又坏事了,难不成丁晓甜这个女人和马东阳八字犯冲?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告诉马东阳这件事了。
屋子里烧着壁炉,阮向天脱了大衣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他看着神情兴奋的人,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了什么。
元浩杰也坐了下来,他对阮向天说:“我给马东阳说一声。”
拉过桌子上的电话,他拨号打了出去,对面响了几声接接了,传过来一声中气不足的声音。
哦,他差点忘记了,马东阳在金周桥的时候受伤了,巴蛇铤而走险,妄想从飞龙身上咬下一片龙鳞,一飞冲天,不出所料被飞龙狠狠压进了深泥里。
“阳子哥,阮向天回来了。”元浩杰看了沙发上的人对电话里的人说:“你的钱全赔光了。因为丁晓甜那个女人。”
元浩杰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幸灾乐祸的太明显,电话里的人呼吸一滞,他好像听到一声低声咒骂,然后就是挂断的嘟嘟声。
元浩杰把电话拿远了一些,神情有些诧异,他说:“东阳哥肯定火烧火燎的的赶过来了。”
“你这样做很高兴?”阮向天问道,或者说马东阳身边的人全是疯子,他回忆了一下怎么和他纠缠起来的。
从基地回来,他用钱代替了坐牢,他老子受不了他的错,是强,奸了一个男人,果断地把他扫地出门,还是出国门。
放话说他回来一次就打断他一条腿,阮向东觉得不论是感情上,还是事业上,他都像极了一条丧家犬,所以遇到了同为丧家犬的马东阳。
巧的是,赶狗的还是同一个女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如一起结伴遁入黑暗,搅得这肮脏世界天翻地覆。
马东阳的速度很快,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房子,脸色难看的紧,门一关,客厅里就剩下了三个人,马东阳看着阮东阳要一个解释。
他神色不变,平白的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马东现在只想把郭建宇拖出来揍一顿,要不是赵雪多管闲事,帮郭家把郭建宇捞出来,他也不会找过来。
这件事最高兴的就是赵雪,有了个免费眼线,还美名其曰有个人照应他,他哪里需要那个蠢货的照应,这些年不知道帮他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
“郭建宇呢?”
语气很不妙,阮向天说:“如果他动作快的话,过几天你就能看到他。”
当然动作太忙,就只有想办法把他捞出来,或者……杀掉?这样就能完美的隐藏行踪了。
果然听到这话,马东阳的脸色更难看了,要是郭建宇落到警察手里,那顺藤摸瓜,赵雪,他,还有这边刚建立起来的一切不是都毁了吗?
“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他?”马东阳的眼神有些阴鸷。
阮向天理所当然的说:“我为什么要以身犯险去帮他收拾烂摊子。”
这样说确实不错,可是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对谁也没有好处。
马东阳最近很不爽阮向天的态度,应该是从金周桥开始,他给了一个错误且愚蠢的计划。
他忍不住翻了旧账说:“阮向天,我把你看成兄弟,要不是这几年的信任,我真怀疑你在坑我。”
阮向天冷笑了下说:“就凭金周桥我的一次失误?”
“失误!”马东阳激动的说:“我他妈连命都快丢那儿了,被秦晓打的跟狗一样,是你说能抓住丁晓甜威胁他的!”
秦晓的势力太强大,他只能拉着白家小心翼翼设个套,动作还不能太大,就算秦晓发现了也不会太和他计较。
但是阮向天拿了一封信找他说秦晓的软肋是丁晓甜,恰好可以用那封信把丁晓甜引过来,一网打尽,他们才大着胆子布局,没想到连丁晓甜的头发丝都没有见到过。
要不是白家那边出了叛徒,警察赶过来秦晓那群人先走了,他还真脱不了身。
阮向天把他的怀疑看在眼里,他皱眉说:“遇到丁晓甜的话,十分把握也会降到零分,这世道就这么巧。”
元浩杰嗤笑了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你当是小说啊,那姓丁的女人还能有金手指不成,明明有很多漏洞,你完全可以查到她的行踪,但是你没有,我们都陷入了危险中。”
阮向天盯着他,心里没有什么波动,他垂了下眼眼敛,心里通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