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介目光沉郁,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环视了眼书房,还是和他离开时的摆设一模一样,连他为郁箐画的画还挂着。
他走过去摸了摸画上的人,此刻却有些不敢去见郁箐了。
“本王是个罪人。”他低垂着眼敛说道。
阎生为他抱不平,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他的错,他有什么罪,“真正该死的人是哪个冒牌货,你应该把他揪出来。”
荆介收回手,看着阎生说道:“我有罪,不该放弃生命,在之后的两年里,我每一天都在地宫中忏悔,我懦弱地丢弃了生命,留我爱的人在虎狼之穴中,我现在又有何颜面去见她。”
郁箐知道这两年的枕边人是一个刽子手,会不会崩溃不能接受。
“可是你出来不就是为了见她吗?”阎生急切地说道。
荆介点了点头,“对,我想看看她过的好不好?”
阎生有些不可思意,他盯着荆介问道:“王爷,难不成你看她过的好就不报仇了吗?那个冒牌货你能容忍?”
荆介目光灰暗,他咬牙切齿的说:“我巴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那些害过我的人,我希望把他们拽进地狱里去。”
“那就去做啊!”阎生一把拉住他,眼中出现了一股小火苗,“我会帮你的!”
荆介却没有说话了,心窝子上像放了一把黄莲,苦的他身体都发软了。
他要是真的去报复了,郁箐怎么办,他真正怕的是郁箐过的很好,不再需要他。
巫玄完全没有心思去探讨他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从窗户外面看去,天空黑沉翻滚着的乌云好像要坠了下来,但是这却不是雷雨的预兆。
而是散不开的怨气,比她昨天晚上进府的时候还要重,说明在夜里死过人,还不止一个。
“我们现在就去找王妃。”阎生还没有忘记昨天是王妃想要见他们,刚好他们可以告诉王妃,这一切都是阴谋。
有了王妃的帮助,王爷肯定能够为自己讨回公道的。
荆介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抬眼看着巫玄,好像在等她拿主意。
阎生就不明白了,这不是他自己的事情吗?怎么现在反倒指望起巫玄起来了。
可别忘了巫玄是妖怪。
他看着荆介飞快的眨着眼睛使眼色。
荆介疑惑的问道:“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
巫玄闻言也转头看着阎生,他心底的那点小算盘,别以为她不知道。
被巫玄这么一看,这阎生的逆反心态反而被激了起来,他就是要当着王爷的面前拆穿巫玄的真面目。
“你不要相信她,她是个妖怪。”
荆介有些诧异的挑眉,虽然知道巫族的能力令人畏惧,但是也和妖怪搭不上关系吧。
“巫族的人不是妖怪。”他皱着眉对阎生解释道。
“巫族?”阎生疑惑的反问。
他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巫族到底是干什么的他自然也不知道,不过听着名字就不是好东西。
巫玄扯了下嘴皮子,冷笑一声,有些嘲讽的说道:“难为有人还记得巫族。”
荆介摆了摆手,“活着的时候爱看几本闲书,翻到过一本古籍,上面有介绍巫族的世界,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世道都已经变了,但是我一直都相信巫族还存在。”
说到这个,巫玄都有些佩服他,在地洞里一眼看出自己是巫族,倒是一个胆大心细的。
阎生双手环着胸,冷淡的听着他们的谈话,荆介难得多解释了几句,“巫族亦正亦邪,但是和妖怪绝对扯不上关系,他们都是独得上天厚爱的人,天赋异禀。”
阎生对此不可置否,荆介是没有看到巫玄在地洞中对甄管家使用的酷刑。
虽然那个甄管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一对比起来,两个人也半斤八两,差不多都是心思狠辣的人。
就在他们谈话的这会儿,外面传来了杂乱的声音,荆介猛然攥紧的手。
书房还有什么人会来?除了那个冒牌货和郁箐,就只剩下了仍然在高位享受着荣华富贵的人了。
不论是哪一个,他如今见着了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之气。
“快躲起来。”巫玄催促地说道。
阎生虽然嘴上咋胡着去报复,但是真遇上事了,还是下意识地听巫玄的话。
三人动作麻利地躲进了刚才的地道,这个地道,没过一会儿脚步声就传进来了。
一道明朗的声音说道:“陛下请坐。”
“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男人虽然是坐着,周身的气势却让另一个站着的人弯下了腰。
那人正是假的荆介,他脸色还白着,只小声地说:“昨天夜里府上进了刺客,杀了太医,还将王妃给吓晕了。”
“刺客为什么只杀了个不相干的太医?”陛下沉声问道,这么一说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
荆介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小的句句属实……”
“属实?”皇帝嘭地一声拍了下桌子,然后说:“那你当时在做什么?那人为何不杀人,为何只杀了太医和下人?”
莫非皇帝在怀疑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来肃清他安插在恭亲王府的眼线?
这可真是冤枉他了,荆介跪在地上欲哭无泪,只解释说:“当时小的在保护王妃,陛下也知道,如今王妃怀了孕,小的不能让她有一点损失啊。”
这个理由倒是稳住了皇帝,当初那孩子可不在皇帝的计划之内,不过得知郁箐怀了身子,他倒是有了更好的主意,索性就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而在地道里的荆介,将上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的郁箐怀上了孩子,还是杀他之人的孩子。
他的指甲嵌入了血肉里,却一点也不知道疼,不过是一具假的身体,他早就死了。
在决定死亡的那一刻,不就是代表放弃郁箐了吗?他还有什么理由去破坏郁箐的生活,打破她的幻境。
巫玄在他身边,能感受到他波动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荆介的灵魂又淡了些,看来她高估了荆介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