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脱落的白色墙壁,上面布满了日积月累而发霉的青苔,还有随意涂抹的黑色痕迹,这里是最底层的闹市,两三层的楼房高低错落的挤在一起,窄窄的巷口中间都是横乱的电线和住户私自拉的麻绳。
上面飘荡着晾了几天都没有干的衣服,街两边的门市,杂乱的摆着摊子,发烂的水果飘散着酸腐的味道。
因为前些天下过雪,积雪被今天的太阳晒化了,乌糟糟的被人踩在脚底下成为一滩水。
小清从水上面跑过去,她手上捏了一个馒头,穿过拥挤的人群,站在了巷子口,往大街处望过去,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被风吹得红彤彤的。
这已经不是她好像第一次等人了,旁边茶铺子里坐着的人忍不住逗她:“小妹妹,你在等爸爸吗?”
小清听到他的话,转个头回去瞪着他说:“那不是我的爸爸!”
几个人哄笑起来,一个人恶趣味的开口:“怎么不是你爸爸,几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相配的人。”
一个像干尸的丑女了,再加一个毁容的夜叉,可不是相配吗。
小清年纪不大,却能本能的感受到他们语气中所带的恶意,她蹲下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笑的猖狂的几个人扔过去,石头飞过去打破了一个放在桌子上面的茶碗。
一瞬间笑声戛然而止,那个被打碎碗的男人砰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盯着小清骂道:“你个娘西皮!”
小清被他吼得退了一步,小小的身体紧绷着,男人有一点要过来的举动,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跑。
旁边的人看见男人不是在开玩笑,七手八脚的拉住他说:“算了算了小孩子,你和她计较什么。”
两方对峙着,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大人,欺负一个小孩有什么不对,小清捏着拳头警惕着看着对她骂骂咧咧的男人,蹲下来又捡了块石头丢过去。
一瞬间那人是走过来了,小清转身就要跑,忽然身后笼罩过来一个影子,小清回头看到人惊喜的喊了一声,“刀三!”
刀三看到站起来的男人,沉着声音说:“你想干什?”
他的面貌实在太过于恐怖,光是站在那盯着他们就让人不寒而栗,站着的男人对着他有些胆小,他拍了拍桌子强撑着,指着碎掉的碗说:“你家小孩扔石头打坏了我的茶碗!”
刀三看下桌子上的狼藉,转头看着小清,小清脸上有些委屈,她愤怒地盯着那几个人说:“他们是坏人!”
“这里是茶碗钱。”刀三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纸币,也没有看面额,反正买一个茶碗已经是绰绰有余了,他将纸币放在桌子上面。
有便宜不占不是人,那个男人看着桌子上的钱,脸上端着一下,还是将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摆了摆手说:“小孩子就是调皮,下次看紧一些就好。”
刀三看了他一眼没有讲话,那人闭上了嘴,她带着小青走了。
小清跟在后面,见他不理自己,伸手去扯了扯刀三的衣服,朝着路边的冰糖葫芦说:“刀三我要吃糖。”
刀三不耐烦的看着她说:“没有钱!”
小清气鼓鼓的嘟着嘴,亦步亦趋的跟在刀三的后面…她略有一些愤懑不平的说:“你没有钱,刚才还给那群坏人那么多,所以你到底是有钱还是没有钱?”
刀三愣了一下,想到了以前富足的生活,刻在骨子里大手大脚的习惯也没有改下来,自然看不起那点钱。
他抿着嘴想了一下,刚才的那张纸币确实有点多,尤其是他还不和那个人理论一下,就将钱拿出去了。
因为被拒绝了,接下来的一路小清都故意板着个脸,走在刀三的前面脚步匆匆,好像故意要将他甩在身后一样。
刀三盯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停住脚步,去街边去帮她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要是以前这种东西想吃就随便吃,然而现在他辛苦工作才能有一点点钱,每天都要回到那个破败的屋子,跟一些恶臭的人打交道,刀三觉得这样的日子很难熬。
回到那个破财的小屋,刀三闻到一股草药味儿,刚买的还没有开封药材整整齐齐的堆着放在桌子上面,还有一些被开过的倒在了簸箕里,估计是天晴了要拿出去晒的。
他心里的疑惑又升了起来,她似乎很有钱。
他拿着工具在里面翻了翻,从屋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瘦得像一条据竹竿,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生气。
他不经意的问道:“铺子什么时候开张?”
女人没有回答,她走着簸箕前面,用手拂开那些干的药材,她说:“快了,等这些药干了就可以开药铺了。”
刀三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是一个男人,但是他还不想一个人养她们。
幸好刘翠是一个有点手艺的人,不然他还真不会跟着他们来到这个地方。
刘翠将视线放在刀三的脸上沉默了一会儿问:“找到工作了吗?”
刀三点了点头说:“找到了,在一家电子工厂。”
刘翠好像只是随便问一问,也不在乎她真的有没有找到工作。
她端着东西拿开墙壁上一排排的小格子抽屉,将药材装进去。
刀三没有兴趣帮她干这些活,正要回房间看见桌子上堆着的一叠报纸,随意一瞟就看到加粗的标题,上面有马东阳三个字。
刀三脸色一变,走过去把报纸拿起来看。
马东阳被枪毙了,他捏着报纸的手不禁颤抖起来,这是令人兴奋的消息。
报纸下面还登了一则消息,是在这次抓捕行动中有功的人,而恰巧丁晓甜和秦晓的名字赫然在列。
刀三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他把报纸放下。
他日日夜夜埋藏在心底的毒刺,就这样被拿出来了,真是令人不可置信,他怀着满腔的怒火到了这个地方准备重新开始,没想到最后却无处发泄。
刘翠回头看见他呆怔在那里,敲了隔板说:“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