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执玉不是没见过小家碧玉。她阿爹何冲很是有一些远房族人,有的时候会上京来,她便也见过几个远房堂姐妹。她其实并没有看轻她们的意思,倒是这些人自己先看轻了自己,深重的自卑反而成了极度的自大,更加自重身份,也更加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一些正常的举动,看在她们眼中,就成了对自己的侮辱。无意的眼神也就成了刻意的鄙视;她们也深怕别人看轻自己,因此会压制自己的一言一行,但是俗话说画虎不成反类犬,如此矫揉造作,反而失了天然。
但是赵栀就要聪明许多,她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就按照自己的风格行事。一言一行都自带一股潇洒的作风,就算是一些礼仪不够到位,那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她就像是魏晋时期的那些名士,自有风流态度。
“你还真是折煞我了,担不得你这般赞誉。“赵栀笑着做了一个推拒的动作,两个人相视一眼,彼此都是一笑。
“阿栀,你怎么会那么了解《宋刑统》?“何执玉好奇的问道。之前赵栀在大厅之中语惊四座,带给她的冲击特别大。何执玉父亲就是大理寺卿,《宋刑统》的复杂难解程别人不知道,她却是一清二楚。
“阿玉,我阿爹是一个捕头,专门就是在刑狱方面当差的。“赵栀微笑,“为了帮助阿爹当差,我才去读《宋刑统》的,读透了才好帮助阿爹处理事情。”
实际上,赵栀出于上辈子的职业原因,对于法律发条有着天然的兴趣。来到了这里,她也是琢磨着先看透《宋刑统》,时不时就给赵二郎一些意见。
赵二郎宠爱女儿,女儿想做什么,只要不出格他都乐意。更有一项好处就是他愿意听女儿的意见,所以赵栀提出的意见,只要他觉得不错都会采纳。
赵二郎原本不相信女儿能吃透《宋刑统》,但是女儿给出的案情判断的预测跟事实上最后的结果都是完全相同,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赵二郎就信服女儿的判断力了,从此在破案方面更加听从赵栀的意见。
有着上一世的基础,《宋刑统》对于赵栀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只不过在他人眼中,赵栀的本事可就大了去了。何执玉一脸钦佩的看着赵栀,“我也看过《宋刑统》,只是完全看不下去,你却能熟练应用,真是太厉害了。”
“我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可不敢说熟练应用。”赵栀脸色微红,“刚刚跟公主据理力争,也不过是一些小聪明,难登大雅之堂。”
何执玉知道赵栀这是谦虚,转而说起了其他的:“那么验尸,难道是你父亲教你的?”
“这个嘛,是我软磨硬泡来的。“赵栀眯起了眼睛。任是赵二郎宠爱女儿,也不会答应让她去做这些事的。这些是赵栀背着父亲,偷偷跟瑞云县的仵作取经,再加上前世自己跟做法医的大伯时不时交流工作,才积累了一套法医知识,运用到现在,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自己的法医知识虽然不够专业,若是在现代,她定然是不敢怎么下手的。只是如今这个时代法医的相关知识还要更落后一些,对比一下赵栀掌握的那些就已经还不错了。
何执玉点点头:“怪不得我阿爹经常说,民间多有奇人,朝中的诸位大臣未必就高明。”这句话说出来就要得罪一大片人,好在何冲向来做事说话毫无顾忌,同僚们都已经习以为常。
赵栀倒是觉得何执玉性格爽朗可爱,在知道她的身世之后,更加觉得她也算是一个奇女子。两个人相谈甚欢,忽然听到有小娘子轻呼:“到白浪台了!”
白浪台与其说是一个台,倒不如说是一座临水的高楼,只是楼前还砌了一座高台,可以登上去观看眼前镜湖水波浩渺的景色。白浪台除了四个角的立柱,中间并没有墙壁遮挡,只是简单的栏杆连接起四个立柱,这样水面上的风就可以吹进白浪台,这样更加清爽。
画舫距离白浪台不算远,因此上面的小娘子们可以看到白浪台之上的情形。郎君们还在宴席之中,看上去他们这边的宴席要比娘子们的顺利许多,气氛融洽,还有一个郎君在宴会之中跳起了舞,举手投足之间很是潇洒。
小娘子们此次前来,多半都是为了挑一个如意郎君,因此心中早就隐隐期待着能来到白浪台看一看。如今真的来了,更是激动不已。想看却又怕看,欲语还休,最终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飞快的溜去了一眼再收回来,就已经是心擂如鼓,脸色红了大半。
画舫二层的贵女们原本就靠在栏杆边,如今更是早早的占好了位置,期望白浪台上的郎君能够看到自己的风姿。荣庆一身红衣最为醒目,她的双眼热切地在人群之中逡巡,寻找着周禛的身影。
于白浪台翩翩起舞的郎君便是李珏,他人生的俊美高大,再加上今天一身的杏色团花圆领袍,可谓是清爽逼人。很快就有不少小娘子涌到了栏杆边想要一睹风流十三郎的风采。
“李小公爷还真是不错。“有小娘子一扇遮面,悄悄对女伴说道。
“就是为人风流了些。“其他人叹了口气应和道。李珏的外在条件很好,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名声不太好,风流好色。对于男子来说或者不算什么太大的毛病,但是这样的话很少有女子能够接受这一点。
娘子们还是希望,最后自己的夫君能够对自己专情,一生一世都不相负。
也有娘子困于李珏的容貌,心花怒放的,“听说小公爷回来之后已经转了性子,现在连青楼都不去了。”
若真是如此,李珏也算得上是如意郎君了。
一群人之中,只有温淑玲看到了李珏之后,嗤之以鼻。现在又见到李珏饱受娘子们的喜爱,更加不屑一顾,“这样的登徒子,哪怕他亲自登门求娶,我都不会嫁!”
想到了李珏对于温淑玲的评价,荣庆笑道:“淑玲放心,李珏表兄绝对不会让你如此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