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栀顿时头疼起来,采购是她的活儿,但是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买线。
女孩子家从古至今都是爱逛街的,赵栀也不例外。一提起逛街,再柔弱的女孩子似乎都有了无穷无尽的精力,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不要休息一连逛上大半天。赵栀曾经以为,自己也具有这样的战斗力,直到她跟着菡萏去采买过一次丝线之后,她就再也不敢这么说了。
菡萏对于逛街的态度并不热衷,但是一说到采买丝线,她就有了滔滔不绝的门道。专门卖丝线的店铺里面,不同价位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线,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有的线只能采用棉麻质地,有的就要蚕丝质地。虽然笼统都叫丝线,但是实际上的门道多了去了。
一旦要购买丝线,几乎就要把瑞云县上的丝线铺子都逛上一遍不说,还要一家家横向对比丝线的质量。同样的白苎丝,不同店铺的品质也会有差异,表现在绣品之中又都不一样了,这样一点些微的差异是不能忽视的,不然的话绣品给人的印象会是截然不同的。
第一次赵栀跟着菡萏去买线,两个人从太阳刚升起的时候走出家门去赶集,一直逛到了太阳西下,集市都散了。回家的时候,赵栀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能走回家都是奇迹。菡萏虽然也很累,但是双目炯炯有神,能买到自己中意的丝线,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奖赏。
瑞云县到底是个小地方,所以丝线的种类也不像京城之中那么全面,一些比较罕见的质地或者花色根本就没有。无奈之下两个人只好等每个月一次比较大的市集,然后去市集上头碰运气,有时候运气好,就能碰到不错的丝线,这时候可就要赶紧买下来。因为市集上头的摊位多半都是流动的,这一次还在的摊位,下一个月未必还来,来了也未必还有货,所以遇到了就是缘分,要赶紧买。
“那我再去集市上头看看吧。”赵栀算了一下日期,差不多也快到了集市再开的日期。虽然再不喜欢,但是她知道菡萏是不会无缘无故说的,定然是菡萏看过画稿之后,心中裁定了一下需要的丝线颜色发现不够用了。虽然勉强用其他颜色代替或者少用几种过渡色大概也不会有影响,但是做事情如果只求大致差不多,最后的结果也会是马马虎虎;只有对每一个细节都有精准的要求,这样才能成就完美的结果。
为了给阿玉送一幅完美的作品,赵栀也就老老实实认了。
到了集市开起来的那天,赵栀特地准备好了一袋子钱放在怀里,跟菡萏两个人去逛集市。一般来说,召开市集都是在瑞云县的主干道上,往往会延续很长一段,这在平静地瑞云县,已经算是一个月一次难得的盛会了。
天气暖和之后,出来逛街的人就更多了,集市上头十分热闹,吃喝玩乐无所不包。赵栀拉着菡萏,两个人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很快就找到了经常买线的张大婶。
“大婶您来啦!”赵栀热情地跟张大婶打了招呼。
张大婶正忙着整理货品,见到赵栀顿时笑了起来:“阿栀,你也来了,这次要买什么线?”张大婶家中就是做蚕桑生意的,所以丝线的品质十分出众,价格也相对比较低,是菡萏非常喜欢使用的。赵栀与菡萏经常在这里购买,慢慢地也跟张大婶熟了起来。
张大婶对于赵栀很有印象,人长得美嘴也甜,见到人都是笑嘻嘻的,这样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呢?再加上赵栀常常照顾她的生意,两个人也就算熟人。
“我们这会需要的可多了。”赵栀笑道,示意让菡萏自己选。菡萏早就盯着琳琅满目的丝线拔不出自己的眼神了。挑选丝线,菡萏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赵栀虽然在色彩的选择上比较有天分,但是一牵涉到线的质地,她也是两眼一抹黑。
趁着菡萏在挑选的时候,赵栀跟张大婶闲聊:“大婶,今年看着天气挺暖和的,养蚕缫丝应该会挺好的吧?”
“桑树长得不错,我养的蚕现在一天对桑叶的需求量特别大,还好能供应的上,应该是不错的。”张大婶也说道,她养了那么多年的蚕,最担心的就是桑叶不够。虽然蚕也可以吃别的树叶活下来,但是最后蚕丝的质地必然会大受影响。
“哎对了,宋大嫂怎么没来?”赵栀忽然留意到张大婶的身边,并没有宋大嫂的身影,不由纳罕道。
张大婶与宋大嫂是一个村子里的,叫做金水村。宋大嫂做的一手好桂花糖藕与方胜糕,每次来到集市上头卖都十分受欢迎。不过这宋大嫂比较命苦,嫁了一个男人没多久,男人就病死了,只剩下一个儿子相依为命。
宋大嫂为了儿子,就守寡不肯再嫁,靠自己的手艺为生。她跟张大嫂两家是邻居,当初她丈夫死的时候,多亏张大婶出手帮助她主持了丈夫的葬礼,不然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哪里撑得起来那么多事。自此之后张大婶怜惜她一个女人家生活不易,就时常帮助她。
比如到集市上来卖东西,张大婶必然会带着宋大嫂一起来,集市散了之后再一起回去,这样省的一个孤身女子来回路上有什么危险。
所以赵栀都已经习惯同时看到她们两人了,如今乍一见到张大婶一个人,她还有些不习惯。
一说起宋大嫂,张大婶的脸色就变了。赵栀一见就敏锐地觉得不对劲:“怎么了张大婶?宋大嫂出了什么事情?”
“这事儿我跟你说,咱们村的金六儿吃了宋大嫂的糖藕之后,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他家人说宋大嫂意图杀人,叫官府把她给抓起来了。”
赵栀一听便吃了一惊,金水村是瑞云县所管辖的地界,也就是说这件案子多半阿爹也有参与……是了是了,阿爹最近几日早出晚归的,阿娘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在办一个案子,这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