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骑马,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秦国长公主温声说道,“骑马来去,也并没有多么长的旅途,你就放心吧。”
说到这里,周平也很无奈。因为他是纯粹的书生,从来就没有学习过骑马。他之前也觉得马匹颠簸,不如坐车或者步行舒服,所以一直没想着要去学。结果到了此时,就出现这样书到用时的情况了。
秦国长公主喜欢骑马也骑得很好,她曾经多次鼓励丈夫去学,但是周平兴致了了,秦国长公主也就不再强求丈夫。没想到如今她倒是在这方面占了上风。
“那你要小心。”周平无奈之下,只好这样叮嘱妻子。
“你放心吧。”秦国长公主倒是信心十足。
又过了一日之后,秦国长公主见还是收不到周禛的信息,当即决定不等了。她脱去了所有的钗环首饰,换上了骑马的衣服,更加贴身而且剪裁利落,方便行动。简单地交代给周平几句之后,她便带着一支护卫队出发了。
急促的马蹄声敲打在青石板路上,惊得路人纷纷回首,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疾驰到了城门边也不曾稍微减缓速度,而是直接冲出去了,还是稍后的亲兵出具了公主府的腰牌,声明秦国长公主出行,才让有些骚动与惊慌的守城士兵平静下来。
秦国长公主的心早就不在这些小事上头了,她在担忧着自己的儿子,同时也觉得久违的一丝奔驰的快乐。她做了这么多年公主,讲究的礼仪都是缓步徐行,似乎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她就再也没有体会过纵马直奔的快感。
她之前学骑马,是在先帝手把手的教导之下学会的,因为女子力量柔弱,刚开始学骑马的时候,秦国长公主很是吃了许多苦头,甚至还从马上摔下来过。就算是特地给她准备了小马,马背的高度不高,这样硬生生摔下马也还是很难受的。
当时因为练习骑马实在是太痛苦了,让幼年的长公主心中十分抵触,所以她就不愿意再去学习骑马,还跟先帝抱怨:“为什么女子也要学习骑马?上阵打仗的都是男人。”
“寻常女子的确不需要学骑马,但是只有不寻常的人才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这是先帝当时告诉长公主的话,“如果你想要做不寻常的人,就要做不寻常的事情。”
那个时候长公主刚学习了《木兰辞》,她十分欣赏这个北魏时期的奇女子木兰,时常跟先帝说自己要做这样的巾帼女英雄。
“一个人,不管是男人女人,他会的越多,以后要求人的地方也越少,也越不会受到太多的束缚,不会有太多的遗憾。”
因为先帝这一句话,秦国长公主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学习下去,终于最后学会了骑马。当在马儿上驰骋的时候,那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那扑面而来的惊喜与愉悦,让秦国长公主恍然明白,之前的一切痛苦为了此刻,都是值得的。
虽然自从长公主成年之后,一举一动因为代表着皇家尊严,很少再去这么痛痛快快的跑马了,但是这种畅快的感觉,她从来不会忘记。
如果不是先帝的鼓励,秦国长公主就不会有如今的体会与经历。在之后经历过那么多世事之后,秦国长公主其实非常感谢先帝当时硬是逼着自己学会了许多东西。这些技能或许在别人看来都是女子所不该掌握的,但是拥有了这些,让秦国长公主的眼界从此不再拘泥后宫那一方小小的世界,而是看向了更广阔的空间。
如今,当她为了自己的儿子这样飞驰在官道之上,先帝的话再一次浮现在了耳边。
当你会的越多,能制约你的束缚就越少。
阿爹,秦国长公主不由得喃喃自语,她很久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了。但是在重温过去的激动之后,她再一次想起了属于过去的人。先帝在天之灵,就请保佑她的孩子,保佑这个国家可以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关吧。
京城风起云涌的时候,明州依旧是一片风平浪静。更不用说瑞云县,以及还在赵家村的赵栀了。
赵栀这几日过的日子堪称是最舒服的日子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乎没有任何突发事件来打扰她,每一日都过得既平稳又充实。
在家中还有王氏整日里念叨着她的婚事,到了祖父母这边,因为他们每日还要下田劳作,根本就没心思跟赵栀说这些。当然赵栀也不能闲着,也要跟着做活儿。
赵老汉疼惜孙女,不让她做重活,她就负责在祖父母下田的时候,在家帮助生火做饭洗衣,到了时间再给祖父母还有伯父伯母送饭,每日里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阿梅因为嫁的不远,而且她的丈夫也在田里劳作,所以每日里表姐妹两个结伴带着饭食去送饭。一路上互相聊天嬉笑,看着天上流云慢慢运动着,让赵栀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这日子会一直这么平静的流淌下去,就像一条涓涓小溪,掩藏在重重叠叠的植物之后,让别人根本察觉不到:恍然间,日子就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劳作的日子枯燥乏味,但是赵栀也有自己的乐趣。每次到了黄昏时分,她就会跑到村子前面的池塘边,划着一艘小木船,划到长着茂密荷叶的地方,然后在船上仰面躺下来休息。
视野之中是湛蓝的天空,两边则是挤挤挨挨的荷叶还有红色的荷花,偶尔还会有蜻蜓从视线之中如同惊鸿一般划过,甚至还会有小青蛙挑错了地方,从荷叶上直接蹦到了船上,吓了赵栀一跳,然后青蛙自己似乎也吓了一跳,慌不择路直接蹦回了水里不见踪影。
这里很安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但是同时这里也很热闹,只要细心观察,水里的游鱼,天上的飞鸟,还有许多小飞虫,它们都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静下心来就能看到它们。
赵栀很喜欢这样一方小天地,她可以在这里放空自己的心绪,自由自在的想象,不会有人告诉她必须要做这个,必须要做那个。她常常在这里消磨完整个下午,或者是睡上一觉,或者是发呆,等到夕阳西下之后再慢慢地把船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