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勒赤或许不在意那些私运的粮食,他在意的是这行为本身,就暗示了郑广鑫与他也不是一条心。当然身居高位者,本来也不会相信有人会真的全心全意臣服自己,多半都是要恩威并施的,只是格勒赤的疑心格外重 他的信任也非常难以获得。
更何况郑广鑫发现格勒赤对于外族人的疑心是根深蒂固的,所以他根本不指望自己能获得格勒赤多少的信赖。郑家虽然自认为是辽人,可是到底经过了这么多代,他们的许多生活习惯包括外貌,跟土生土长的辽人也不一样了,格勒赤根本就不信这一套。
之所以格勒赤现在还是自己礼遇有加,完全是因为冀州还算是郑家的地盘,如果没有郑广鑫全力配合,格勒赤想要完全吃下这块地方也很有难度。
郑广鑫猜测格勒赤曾经也想过进入冀州之后再翻脸不认人,但是他不会给格勒赤这个机会。郑家在冀州经营多年,自然也会有很多后手。格勒赤就算有大军,且不说这大军的大部分都在青州兖州,他自己手下的那一部分除了在城中的,还有一部分则布置在其他地方。单纯论对冀州的熟悉程度,强龙就难压地头蛇了。
万一格勒赤要对付自己,郑广鑫也不惜牺牲一切将格勒赤一同拉下马。就算他有军队又如何,冀州这个地方,是他们郑家的地盘!就算是大宋皇帝来了,也不会比郑家更有权威了。
“对于李珏的搜查还没有什么消息吗?”郑广鑫沉思片刻,问儿子。他跟格勒赤的目标目前是相同的,但是还是要做好格勒赤失败之后郑家要何去何从的打算,郑广鑫到现在都不杀唐昌清,仍然努力寻找李珏,也算是在为自己的后路做铺垫。
“还没有,”郑友旷说到这里满脸愧疚,郑家的人手已经遍布冀州了,就这样还抓不到一个大活人,这让他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觉得愧对父亲。
按理来说,李珏在冀州人生地不熟,没有谁敢收留他才对,况且如今冀州的官员大部分已经倒戈,不敢对郑广鑫的任何决定有什么反对意见。敢于跟他叫板的人,全部都被他关在了府衙的监狱里面,也没有杀。
城门处一直都是辽军守卫,李珏的画像他们那里也有,格勒赤也对这个宋国皇帝的女婿十分感兴趣,想要抓到他。所以守城士兵也是全力以赴,见到任何一个有点相像的人都不能错过,但是也是一无所获。
根据这一点,郑友旷推测李珏没有离开冀州,如果他仍在城内,那么又会藏在哪里呢?郑友旷随父亲在接风宴上见过李珏,对方容貌昳丽令他印象深刻,到底不愧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按理来说他这副好相貌,在城里也遮掩不住啊。
更何况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怎么可能受得了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的苦呢?
“或许我们对李珏的估计都错了。”郑广鑫感叹,“毕竟我们都不在京城,听到的只是传闻,传闻也有可能有偏差啊。”
“父亲的意思是?”郑友旷疑惑地看着父亲。
“你当初不还是觉得格勒赤是一个痴肥迟钝的人么?”郑广鑫提醒,“但是格勒赤真人绝非如此。那么李珏也有可能也是如此。”
李珏到来之前,郑广鑫父子也是做过了详细的调查,李珏人称“风流十三郎”,流连青楼,与许多花魁都是亲密之极,是京中最著名的风流公子。这样的人,听上去就不是什么能堪大任 能力非凡的人物。尽管父子俩听说李珏跟着周禛破了不少案子,但是或许那些都是周禛的功劳吧。
一个公主之子,养尊处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郎君,多半也是能力平平。更何况还是驸马,估计他能做驸马就是因为他那张脸吧。官家把他弄过来,估计只是想给这个驸马镀一层金,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演变到如今吧。
带着这样的认识,郑广鑫父子就没有对李珏太重视,没有放在心上。所以郑广鑫都没有给李珏下太麻烦的圈套 几乎直接就想要动手。谁知道这个风流公子绝非绣花枕头,他居然还会功夫,并且顺利逃脱了。
早知道李珏会功夫,那么郑广鑫绝不会让他再跟唐昌清见面,而是提前给他下药再制服他。但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如果说能逃脱一次还算李珏运气好,那么能够躲这么多天都还让人抓不到,这就是本事了。
“李珏容貌这么出众,要是你你会怎么处理?”郑广鑫问自己的儿子。
“如果是我,我就会遮盖住自己的相貌。”郑友旷顺着父亲的提醒,慢慢地说道,眼睛越来越亮,“或者通过什么手段改变自己的外貌。”
“这个思路比较好,你可以去查一查那些形貌可疑的人。”郑广鑫满意地点点头,故意遮盖相貌的人,十有八九都有问题。
以前他们总觉得李珏身娇体贵,坚持不了那么久,但是事实证明她们想错了。那么现在就看看李珏为了躲藏起来,可以把自己掩盖到哪一步吧。
“我明白了,多谢父亲的指点!”郑友旷十分欢喜,对父亲郑重其事地说道。
“哎,对了,阿暄还在禁足?”郑广鑫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忽然想起来似乎还有一件事。
“啊是,弟弟还被关在房间里面。”说起了自己的弟弟,郑友旷不由得挺直了腰板。他有些紧张,不知道父亲会对弟弟做出什么判断。
“算了,把他放出来吧,不让他出大门就是了。”郑广鑫犹豫了片刻,挥一挥手。
“父亲?”郑友矿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到最后父亲居然选择放过了弟弟。这跟他把弟弟关进去的时候的态度判若两人。
“总是关着也不是一个事,放他出来吧。”郑广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派人看好他就行了,料想他也没有别的能耐了。”
郑友暄是郑友旷的弟弟,乃是郑广鑫的妾侍所生。虽然他是郑广鑫的儿子,但是他的想法跟郑广鑫完全不一样,他觉得郑家身在宋地还想着回到辽国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滑稽至极。
按照他的说法,“我本来就是在冀州所生,我就是宋人,何必还要去辽国,说什么归顺故国?!”在他看来,能说归顺故国的,只有最开始郑家的先祖。